通过身份识别,安戈涅换乘上特殊的电梯,再一次来到这座摩天大楼的顶层。
带路的机器人遵循和此前完全相同的行动程式,并不进入主人的私人空间,只在轿厢门开启后闪烁提示面板,无声地表达邀请。
电梯门外依然没有开灯。
化乐星城各处的照明在遥远的下方攒聚成微光的河流和平原,映射到高处时只剩下余晖,堪堪勾勒出靠在窗边的人影,还有搁在小桌上的酒具。
盛酒的长颈水晶瓶显然敞着盖子放了很久,微涩的酒香从瓶中逃逸,却在通风系统都噤声的封闭空间里找不到别的出口,于是厅中充盈着烈酒的味道,只是吸入便仿佛有热度冲上太阳穴。
“要来一杯吗”提温向她举起一只空杯,杯壁映出窗外模糊的夜景,那幽火又转而模糊地照亮他背光的脸。他似乎在笑,但从声音到影子都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见她惊疑不定地驻足原地,提温又轻笑两声“不要就算了。没有逼人喝酒的道理。”
他搁下酒杯,透明的器皿与白色的台面互相叩击,他的力道有些大,立刻传来一声几欲碎裂的不祥脆响。
提温喝醉了
aha的感官本来就敏锐,提温又有些洁癖,与她吃饭时酒水每次都浅尝辄止,从未贪杯。因此在安戈涅的印象里,他实在很难与这个酒气弥漫的空间联系在一起。
金发青年吸了口气,开口时空气里那根刚才绷紧到发不出声音的弦仿佛不复存在,他又是清醒镇定的“你有什么事和我说”
安戈涅便简略将易耘转而支持她、协助她威胁安普阿为她铺路的事陈述了一遍。顿了顿,她又补充“首都星的空域管制一时半会不会解除,我约了和西格再好好谈一次。这回我更有把握和他达成共识。”
提温安静地听她讲述,直到她收声都没说一句话。他只是认真地、太过认真地注视着她,好像她是某种亟待研究的新物种。
安戈涅不禁怀疑他有没有听进去哪怕一
句话。
他一开口,就证明了她的担忧是不必要的“你想到来告诉我这些进展,我很高兴。”
乍一听没问题的礼貌措辞,细细揣摩选却显得古怪这说法的潜台词是,他原本并不期待她与他通气。难以判断这是控诉、嘲讽,抑或是真心实意的感慨。
“应该的,不是吗”安戈涅谨慎地回答。
“你自己就已经做得很好,是否告诉我这些其实不会有什么区别,”提温举起酒杯端详里面剩下的浆液,但更像在观察自己被弧形杯壁扭曲的滑稽倒影,“我现在无法给你更多的助力。母亲已经对你开价的情况下,她也不会允许我那么做。”
他微微偏头思考了几秒,抬手往另一个空酒杯里倾倒佳酿,往安戈涅的方向推过来“还是陪我喝一杯吧,祝贺你又往前一步。”
这着实是个很难拒绝的邀请。
“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等待旧王庭审露面的结果。那对你应该至关重要。”
她走近一点,不确定是坐到沙发上,还是和他一样直接席地而坐。
“啊,这里有点脏。我刚刚不小心把酒泼到地毯上了。选你舒适的座位就好,不要管我。”
安戈涅最后在地上抱膝坐下,与提温隔了一个小桌。从这个角度,她看到提温身侧的地面确实有一小滩暗色的污渍。
只是混杂在酒香中的铁锈气味让她很难相信,那真的只是杯失手泼出的酒。
“你”安戈涅眸光闪动,找不到合适的措辞问询。
提温的很多事他们从不正面谈论,但她心里有猜测。
上一次、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房间里也有鲜血特有的气味。他坚持先换衣服,再次出现时房间里有香气浓郁的芍药花。而他又是伤口能够极快愈合的体质。
他有自残行为并非一天两天。
“啊”提温轻轻叹息,却没什么露馅的懊恼之情,“没什么,压力大的时候,觉得无趣的时候,我经常会这么做,反正也不会有严重的后果。”
“为什么”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单手撑着额角,用目光向她确认真的想知道吗说好了要保持距离。
“你说你几乎没有痛觉的”半晌,她轻声说。
提温怔了一下,惊讶于她还记得“在神经末梢分布密集的部位还是可以唤起痛觉的。所以挑选位置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