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西格轻声问,安戈涅看到他的眼睛睁大,眉峰不由自主下压,细微的表情变化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为什么那么惊讶”她反问。
“我以为”他吸了口气,要将他的困惑和震惊剖开给她看仿佛令他窒息,“我以为没有人比你更清楚王室有多邪恶不义,王政又给多少人带来了痛苦。”
“你现在有机会永远摆脱它,你却想要主动成为它的门面。我当然惊讶,”他的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我无法理解。”
安戈涅扯了扯嘴角“确实,我很清楚王室内部有多恶心。可一旦王室彻底不复存在,我就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oga”
西格眉心压出更深的褶皱“你还有我。”
她伸手抚平他的眉间,柔和却也冷酷地说“你能给我的保护终究是有限度的。
“会有一次刺杀绑架,就可能会有第一次。而且,王室废除后我是否会成为仇恨宣泄的目标反抗军中无法接受我身份的人有多少,我会不会始终都被提防,被看作不可信的外来人”
她看着西格惨淡的神色放轻了声音。
“而且假如,只是假如,有一天你不在了呢我是你的伴侣时拥有的安全和尊重,我能保住它们吗我不知道。我无法和你谈论未来,因为到处是让我忧惧的可能性。”
黑发青年安静地听着,神色惯常淡薄的脸上流露出些微的无措。她说的这些风险他并非完全没考虑过,只是他从来不觉得它们是无法逾越的阻碍。
“这些问题我们可以一起慢慢解决。我确实做得还不够好,你不放心,我就设置一些后手,确保即便我不在了也不会有人能伤害你。”
安戈涅忍住叹息的冲动“西格,我说这些不是责怪你,而是想说,这两个多月来的每一件事都让我觉得,期待任何人能给我长久的安宁这个想法本身或许就是错误的。”
西格咬字有些生硬“但是登基就能解决这些”
她摇头“至少我可以去争取足以自保的资本。”
数个心跳后,他从踏入完全陌生的思考方式的困惑中回过神来,冷厉地摇了摇头,话语中现出锋芒“我不知道艾兰因和你说了什么,但他会那么好心,把大权送进你手里安戈涅,不要被他的话术迷惑,即便你成功登基,你之后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而后,他明显犹豫了片刻。
最终,警告的语句是从他的齿缝间挤出来的“试图挣脱控制的傀儡,下场大都极为惨烈。”
安戈涅太阳穴突突地打鼓,她深吸气,语调变得脆而硬“你好像很确定我只能当个傀儡。”
言语上的攻击性会传染。西格也换上了几乎没对她用过的冷硬措辞“有王室血脉的精锐已经几乎全灭,王政不可能复原原貌。”
“我没想过一比一地复原过去的秩序。说到底,oga主君原本就绝不可能存在。正因为王室现在
只剩空壳,
无名小角色才会有机会,
我都可以利用现有的规则,去触及权力核心。”
“权力。”西格以难解的神色看着她,低声念。
似乎只是下意识的行为,但安戈涅脑海中嗡地作响,有什么防线溃塌了。
下一刻,她听到自己满溢着愤怒的低斥
“不要这么看着我。有那么不可思议吗难道你能说你不喜欢权力吗,指挥官阁下”
西格的面色苍白,眼睛却冷冷地闪烁“我不是为了权力才走到这个地步。”
安戈涅的视线在他身上徐徐走了一周,从他紧绷的面容,到他敞开的军服外套上的肩章。全都棱角分明,硬挺而隐含攻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