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安戈涅没有握住提温伸来的手,于是只有半透明的鱼影在他苍白的掌心上掠过,“这份医疗记录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你看了之后就突然决定答应我的条件”
提温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最想询问的细节是这个”
“你的身体里为什么会装炸弹确实是个大问题,但我可以不追究。不探究或许是最好的,”她一脸坦荡地回答,“但你态度转变得太快,我怀疑你还知道什么内情。那与我切身相关,我怎么可能不在意。”
顿了顿,她又嘀咕“而且就算问了,你估计也不会老实交代自己身上的问题。”
提温以难以形容的眼神看了她几秒,哂然垂眸“我的事,你确实不知道会更安全一些。”
他是什么时候舍弃了虚情假意的敬语这个念头如浮沫般出现又消失。她不愿意花心思解读提温的一言一行。没有必要。
“你拿到了想要的把柄,我可以认为我们达成共识了吗”
安戈涅没让他带偏话题“所以这份医疗记录到底有什么问题”
提温明显抬了一下眉毛。
她于是直直看进他的眼睛深处,同样是在幽暗水箱环伺下的对视,却与刚才她言明合作的条件时的那个不同。
不再是宣告自己处于上位的刻意平静,只有坦诚到几乎赤裸的求知欲。
“我想知道真相。这对我非常重要。”她说。
提温注视的焦点不自觉往上飘浮,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他的唇角随之微微地翘了起来,弯成一个自嘲的弧度。他保持沉默,带着强烈的目的性扫视四周,直至找到刚才他们谈论过的那条大鱼。
自基因数据库中复苏的大鱼是否知道自己是复制品,这重要吗
鱼儿毫无踟蹰地划开水波,沿着认定的方向潇洒前进。像是偶然,又像是一个充满征兆的必然,大鱼经过安戈涅身后。
于是提温不可避地同时望见她。
她还是执拗地看着他,等待一个能让她信服的解释。鱼鳞之上流转的幻彩仿佛一瞬间抖落到她身上,聚集在她小刀般直勾勾扎来的瞳仁正中。
提温已然分开的嘴唇最后又合拢,一些问句在出口前就失去形状。
“我认识这种神经毒剂,但我没听说过你所说的投毒事件。至于投毒主使和使用的毒剂和陶朱双蛇是否有关,这些我都没法下定论。至于我刚才为什么会很惊讶,是因为我摄入过同一种毒剂。”
提温仍旧轻描淡写的,神经毒剂和脊髓炸弹之类的名词从他嘴里吐出来,好像都一下子成了常用词。
安戈涅哑然,咽下了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一连串质疑。
“如果投毒与陶朱双蛇可能有关联,那么舞台上可能还存在你我都不知晓的隐藏势力。为了追查这条线排除隐患,立刻应下你的条件带来的好处更多。
“不过,这种毒剂虽然罕见,却也绝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仅仅凭分子式很难
追溯源头,更不用说锁定是谁投毒,你不要对我有太多期待。”
dquoheihei”
安戈涅瞪过去,他摊开双手“我姑且确认一下,在那之后,你是否还遭遇过刺杀”
“没有。”吐出答句的同时,她也揪起眉心。
为什么投毒的主使没有再试图暗杀她是因为艾兰因将她纳入保护的羽翼之下,她的安保变得太严密,以致心怀歹意的人无处下手
“这种毒剂的常见后遗症都有哪些”
提温不答反问“你觉得自己有什么后遗症”
安戈涅抿住了嘴唇。
“你曾经问过我,是否存在篡改记忆的技术。”他就此止声,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他已经注意到了关键的线索,再隐瞒点与点之间的关联也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