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年少时,亦没少做泛舟听曲的风流事。
一番动作,烛火月色下,能清楚瞧见宋岫的,就仅剩霍野一个。
规模缩水一圈的河灯离放完还差得远,愈发靠近船尾的青年精心挑出一盏,拿起纸笔,问“大人可有意图追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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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青年望向自己的目光太真诚,霍野放弃搪塞敷衍,坦白,“那年城里闹灾,逃荒路上,只我一个活了下来。”
从未同旁人提起往事,霍野本以为会磕磕绊绊,真正开口时,却远比想象中顺畅。
暗卫替天子办事,手持密令,可调各州档案,然而,等霍野成功坐上首领之位的那天,他早习惯孤身一人,失了追根溯源的心思。
宋岫“那便和刚刚一样,放盏无字灯。”
伸长双臂,他小心捧着纸糊的莲花,道“大人自己来。”
他这样认真,竟让霍野无端生出些紧张,放下船桨,霍野倾身接过,准备送进河里时,又停住手。
宋岫轻声,“大人”
霍野“劳烦借笔墨一用。”
水面起伏,他的腕子却很稳,与平日书写密报的袖珍小楷不同,笔走龙蛇,落下两个挥洒自如的大字
霍野。
如果这世上真有所谓幽冥地狱,如果早逝的父母还记得他这个孩子,希望此灯能照亮前路,引他们轮回。
待那朵写了活人姓名的莲花随水远去,霍野收好笔墨,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犯忌讳的事。
偏青年没指责他的出格,反而摸出他放进船舱的两坛酒,“来一杯”
霍野不赞同地蹙眉。
顺应军中喜好,青年专门嘱咐他买了最烈的烧刀子,上回一杯梨花白都能呛到对方,咳得昏天黑地,这人居然还敢胡来
“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先斩后奏,宋岫咚地一声拔开酒塞,“只要大人替我保密,肯定能瞒过张院判。”
末了又不放心地补上句,“大不了在这船上躲到明天再回。”
霍野有时他当真好奇,面前的青年到底几岁。
“我保证,会慢慢喝,很慢很慢。”手腕使了个巧劲儿,青年出其不意,咻地将另一坛酒丢到船舱外。
因为知道没有危险,霍野条件反射接住。
计划得逞的宋岫眨眨眼,“大人身手敏捷,陆某惭愧。”
昨晚张院判丢药瓶时,用的也是同样的招式。
“不过,既然已经接了陆某的酒,便不准再反悔,”
近乎耍赖地,他道,接着将半个身子挪到船舱外,“先敬亡魂。”
明明有九成九的把握抢走对方手里的酒坛,霍野最终做出的动作,却是抬手和青年碰了碰杯。
半数清液咕嘟嘟地倒进河中,剩下的,宋岫如承诺般浅浅啜饮,笑问,“霍大人,你说路过的鱼会不会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