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知道冰蝶不会察觉,徐景裕也不会知晓,可还是在这一刻呼吸一窒。
好在这些冰蝶果然没有认出她,徐景裕的面色也转冷了许多,他轻嗤了一声“蜉蝣朝生暮死的朝。”
江昭抿了抿唇,没说话。
听他这轻蔑的语气,反而是松了口气。
随后徐景裕再次转身,这次没有平视她,而是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这糖葫芦坠子,哪儿来的。”
江昭声音依旧害怕地颤着“清雪酒家旁边的小巷子里有一位妇人喜做这些小玩意”
徐景裕听闻后只是敛眸,连声谢谢都没说,随后他抬手抚动衣袖,就这么从她眼前消失了。
这人的确没有把谁放在眼里,也不讲礼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是他的风格。
待徐景裕离开,江昭还有些心有余悸,她再三确认周遭没有其他声响以后,才终于收起短剑,拍了一下衣袍上沾上的碎枝叶,回头看了一眼早就已经被徐景裕捏碎的人刚才在的位置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就这样轻易捏碎了几条性命
虽然江昭与他们是敌对,但也唏嘘,生命总是这么脆弱。
在徐景裕这样的人眼里,甚至比不上一个瓷碗,想让谁碎掉就让谁碎掉,如此草菅人命
藏好短剑后,她继续往前走了走,踩着厚重的雪,一直轻唤着“有人吗”
唤了不知道多久,终于从不远处传来一道微弱的男声。
“咳”
江昭马上顺着这道声音去寻人,她现在对声音传来的方向也练习得敏锐,不出一会儿就找到了沈游的位置,他躲在一个斜坡的石头后面,刚好被前方的石头和树木挡住。
他似是用最后的力气挖了一个小坑,把自己埋入了这场大雪之中。
沈游此时整个人在雪中无法动弹,已经冻得唇色发黑,嘴角还流着血,看到她来,也只有干裂的唇动了动,又唤了一声“姑娘”
江昭丢下背后的竹筐朝他跑去。
她跪在沈游面前,用手一点点扒开了他身上埋的雪,救他的时候丝毫不顾自己,束好的发散落下来。
沈游的肩上还有一支断箭,他知道不能自己冒然拔下,就只是折断了箭尾。
江昭看着他的伤口,温柔道了句“别担心,我会救活你的,坚持住。”
沈游受的并不是致命伤,箭上淬了毒,但毒性不致死,只是拖延人行动力的毒药。
敌军似乎想捉活的,所以没有在用毒上下死手。
七日后。
在江昭和江父的悉心医治下,沈游的状态稍微有所好转,肩膀上的伤也在慢慢恢复,只是还需要好好养养身子。
他在被江昭救回来之前,已是奄奄一息的状态。
这日,江昭去送药,江父正在查看他今日的情况,仔细看了一圈后才稍微放心下来,松了口气。
“好在那一箭没有直接射中要害,沈公子这也算是捡回一条命。”江父沉吟道,“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江昭掩上门,轻声说“没事就好,再休养几日就可以下床走走了。”
她走过去,轻轻把汤药放在沈游旁边的桌榻上。
沈游见她进来,强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还是得多谢江姑娘相救”
他还没坐起来,就被江昭摁着肩膀又让他躺了回去。
“公子无需多礼。”江昭敛声道,“见死不救,不是我们江家的作风。”
“这般恩情,沈某也不知如何报答”
江父在旁边听着,余光扫到江昭低着头,递药过去两人手指尖相触之时,她红了耳根,几番话下来。
江昭突然开口“初见沈公子时,就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吗”沈游有些意外,“我此番从上京初次来到随城,应当没有与江姑娘见过才是,江姑娘,是否曾去过上京”
“没有。”江昭摇头,又轻声叹息补了句,“大约,是在一场梦里吧。”
别人不知江昭这话里的意思,但江父听闻后,却明了。
她是等到了。
等到了那位一直在等的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