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唉,旁的都好,这性子委实拧巴太过,爱之欲其生,恨之愈其死,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做一贤臣尚可。当了皇帝,康熙这是生怕哪天被人暗暗下毒,亦或干脆利落抹了脖子
老五罢了,不提了,没那心气儿,充其量不过一富贵闲人。
老六老七身子有恙,老八性子圆滑太过,届时被人架在高台之上,怕是轻易下不得来。九十这俩棒槌
越想,康熙心下越发不是滋味。明明还有那么些儿子,康熙却只觉眼前江山后继无人。
尤其对照组还是眼前自个儿一手抚养长大,能文能武,内可教诸兄弟心悦诚服,外能让一众文人士子甘心俯首,可谓处处贴合心思的太子
一想到这人还能无师自通走上修道之路,这又是何等天分。怕是千万年未必能出其一,偏偏就是因着这份天赋。
唉,我儿过于优秀,如今竟也是负累了。看着眼前如皎皎明月般不染纤尘的儿子,康熙半是骄傲半是心酸地想着。
窗外,天色已然彻底暗了下去。
良久,康熙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对着眼前的宝贝儿子不由得再次目露希冀
“保成,当真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胤礽“”
“汗阿玛您心下应该清楚地”胤礽只得无奈笑道。
肉眼可见地,康熙神情萎靡了不少,良久方才无力地摆了摆手道“罢了,你让朕再想想再想想”
“劳累了数日,汗阿玛记得早些休息。这是儿臣前些时日调的安神香,有静气凝神之用。”临走前,胤礽还不忘温声交代几句。
看着儿子潇洒离去的背影,康熙心下愈发不是滋味了。
“唉”夜里,营帐内,胤礽留下的安神香还在缓缓燃着,透过窗子,淡淡的菊香不时有溢出帐外,连随行的亲卫都不觉带了些许困意。然而,帐房内,康熙此刻却是再难入睡。
雕刻者麒麟瑞兽的紫檀拔步大床外,梁九功强忍着睡意,小心翼翼地探过头来。
朦胧的纱帐内,传来一阵阵翻来覆去的摩擦声,来人不由压低着声音担忧道“万岁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前些时日伤到了内里”
帏帐内依旧没有出声。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梁
九功心下愈发急了起来“陛下,
可要奴才去唤太子殿下过来”
不提还好,
一提太子,帐内之人心下越发沉郁了起来,眼看这不懂事儿当真要往外跑。纱帐之内,康熙当即沉声呵道
“站住”
“汗阿玛这几日是怎么了,吃了火药一般”刚走出营帐,胤禟便不由得低声嘀咕道。
眼见康熙帝九死一生归来,据说还在荒漠中无水无食地暴晒了数日之久。皇城内,几位年长些地阿哥自是坐不得住,当下便请旨前来探望。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康熙干脆允了几人所求。
然而到来之后众人方才发觉,比之众阿哥想象中的温情脉脉,父子执手相看泪眼,现实中却是残酷太多。
这几日趁着前线安泰,本以为能安宁些许,却不知为何,老爷子突然开始关注起他们几个学业来,时时挑刺不说,往往还将几人功课批的一文不值。老九这个刺头暂且不说,老八胤禩因着那一手拿不出手的字迹更是无数次踩了自家汗阿玛的雷区。
早前在京中参与过政事的三四五几人更是凄惨无比,光是所谓为政心得,便叫四阿哥眼眶底下青黑一片,体质差些的三阿哥更是差点栽倒在营帐外。
天可怜见的,也不知几夜未曾好生睡过了。
“这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校场上,顶着头顶上硕大的太阳,胤禟机械似的拉动着手上的弓矢,原本嫩白的小脸这会儿已是通红一片,斗大的汗珠子说着脸颊一路流到领口处。
“汗阿玛这是疯了吗”小心翼翼地揉了揉险些破皮的手掌,几乎师傅前脚离开,后脚胤禟便忍不住将弓箭重重丢在地上,忍不住抱怨道。
胤禟身侧,身材略显丰润的老十当即跌坐在地,两眼怔怔地望向地面,瞳孔中再看不到半丝神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