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适才”
“二爷若真想伤人,你嘴巴至少脱臼。没脱臼,就证明二爷收着劲儿。”
“那我问你,他为什么问我给谁送药与他有什么干系”花儿趁机套獬鹰话,后者退后一步“花儿姑娘,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做的不做。眼下乱世,雌雄难辨、真假难辨、好坏难辨,你只管多长个心眼,凡事给自己留条后路。”
“你二爷不是让我听他话做他的人”
“二爷不缺你这个人。”
“那二爷就是在利用我。”
“花儿姑娘应当庆幸二爷利用你,但给你的报酬远超花儿姑娘做的事。这样的二爷,世上只此一个。”
在花儿眼中,獬鹰好似被白栖岭灌了迷魂汤。那白栖岭那么好,却动辄喊打喊杀,把个燕琢城搅得天翻地覆。但她也感念白栖岭的恩德,他属实比别的掌柜的出手阔绰。换完衣服出门,看到白栖岭竟等在外头。等着看她那一身行头。
还未长开的小丫头,套上书童的衣裳,当真雌雄难辨。只是做他白栖岭的书童,她带着皴裂的手和脸的确上不了台面。
“去良清这一趟,你就是我的脸面。”白栖岭道。
“那您可太有脸面了。”花儿仰起脸看他“您的书童可是燕琢城里最机灵的还有燕琢城最美的女子在您墨坊制墨燕琢城最厉害的壮士在您府上做家丁还马上有燕琢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人为您办事”
她仍旧不忘飞奴的事,见白栖岭沉着脸看她,就对他咧嘴一笑,他没再拒绝,飞奴的事真成了。她觉得这比她自己寻到好差事还令人开心,终于不是飞奴满处为他们寻出路了,她也管用了。
“你累不累”白栖岭突然问她。
“此话怎讲”
“他们的事轮得到你如此上心你累不累”
花儿思量许久,难得与白栖岭说几句真心话“奴才打小无父无母被阿婆抱来养,柳条巷里都不富裕,谁家有饭却都先紧着我那口。飞奴哥哥无论何时分吃的,都把他那份找机会给我。衔蝉总帮我照顾阿婆,阿虺哥哥不忍心我受苦,茶楼里给人倒茶洒了掌柜的要罚,他替我受的。奴才来人世一趟,该对得起的人要对得起,该做的事要做。不奢求荣华富贵,但求无愧于心。”
这番话,听得獬鹰在一边红眼睛,心道这姑娘看着平平无奇,真是个有胸襟气度又良善的。太不易了。
“说完了”良久后白栖岭问她。
“说完了。”
“若有一日你在意的人与你天各一方,你念不念若他们与你分崩离析,你怪不怪又或者有人与你天人永隔,你放手不放手你只看你眼前的蝇营狗苟,可知这世道已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你只求无愧于心,那天地众生、恩情忠义要你选,你如何选”白栖岭嘴角含笑,向她凑一点,以便在这夜里看清她的眼睛。他不善与人交心、也不会与人交心,他只想做恶人,撕掉她心中那不堪一击的忠诚。要她知道,这世道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
花儿被他看得心惊,后退一步,一张脸憋红了,眼睛泪汪汪的。
白栖岭摆摆手,让獬鹰送她出门。再回头看一眼,小小一个人儿,费力抱着几身衣裳。用她的话讲凭本事讨的,不丢人。
这于她,大概也是人世最后的最好的时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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