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对视让人心惊肉跳,宋听蓝吓得往后一倒,后背磕在书桌上。桌上的书本稀里哗啦地往下掉,汤碗也摔得粉碎,打破了宁静美好的假象,他再继续往下滚,从书桌上重重地摔在地上。
假的都是假的宋听蓝盯着那碗白米饭,它像个半圆的坟包,在米饭上竖直插筷子,阴间动筷,这是给死人的吃法。看完了米饭,他的眼睛又盯住窗口,惊吓之余眼珠子忘了如何转动,嘴唇不止打颤。窗外还是那片晴朗的蓝天,夕阳的颜色染在白色的云彩上异常瑰丽,看上去那么漂亮。
直到一个头顶从窗口的边缘出现,他先是看到了妈妈的发缝。
紧接着是眉毛、眼睛、鼻子整张脸横在窗户的边上,黑色的眼睛瞪大了往里看。
用双手撑地的姿势没坐住,宋听蓝的手腕一软,身子歪在了地上。田君一言不发,两只手缓慢地攀上窗沿就要进来,她的表情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还是那样温柔又专注地看着儿子,可是这不正常的位置又让宋听蓝毛骨悚然。
然后,她的脸开始有了变化。
皮肤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去,逐渐变成深褐色。鼻子和嘴的位置开始凸起,嘴裂朝着耳根处提拉。原本明显的双眼皮开始消失,眼睑变得越来越不明显眼睛凸起,变得越来越圆。
飘在空中的长发被风忽地吹掉,头部两侧的耳朵朝内凹陷,渐渐贴住了头皮。细细的皱纹成为明显的纹路,柔软的舌头弹出足有半米长。
她在宋听蓝的面前变成了一条巨大的壁虎。
“救救”宋听蓝想喊“救命”,可后面那个字无论如何都喊不出来。他也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手软脚滑,几次想要起身都以失败告终。窗外的那个生物将半个身子探了进来,手还保留着人类双手的形状,然后体型开始缩小,变成了一只大小正常的普通壁虎,和宋听蓝对视。
宋听蓝半张着嘴,他最怕的就是壁虎。片刻对视之后那只壁虎的后腿一蹬,从窗边起跳,像被弹射出来的子弹,照准他的面中袭来。还未来得及闪避,壁虎的头已经进了半张的嘴里,舌面甚至能感觉到它脸部的轮廓,以及粗糙的皮。宋听蓝赶紧闭嘴,一把揪住它的尾巴将它往外拽,结果那截儿尾巴在他面前断掉,掉在地上滚来滚去,而身体还在他嘴边乱动着。
这激起了宋听蓝最可怕的回忆,小时候他就遇到过一次。现在他揪住壁虎的一条后腿将它往外扯,手臂用力一甩,断了尾巴的壁虎顿时摔在了墙上,掉在墙角暂时不再动弹。
这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宋听蓝提醒自己,现在必须要离开了,不能死在这里他狠狠地咬住舌尖,用疼痛来刺激身体的本能,但眼睛像被什么东西扫了一下,眼球的表面瞬间干涩无比。
干得他连睁开都办不到,是干眼症恶化了,他赶紧拿出兜里的眼药水往眼里滴,摸索着起了身,跌跌撞撞走向卧室门。
往常他只要滴了眼药水就能好受很多,可这回眼睛里却更干了。
怎么回事宋听蓝揉起眼睛,眼球上只有灼痛,眼皮更是分都分不开,就好像刚才滴进去的根本不是眼药水,而是一瓶高粘合度的胶水。
眼缝被彻底粘上,宋听蓝那双大眼睛彻底撑不开了,失去了视觉的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逃跑,两只手不停地摸着眼窝的位置。
“看不见了,妈妈,我看不见了。”宋听蓝捂着眼睛直喊,一时寸步难行。他用食指和拇指扒上下眼皮,希望能快速地将眼皮扒开。快点,再快点,赶紧分开它,自己不能死在这里啊
而望思山的山头上,刘江、张涛和王小薰还在跑,跑到肺都快炸掉了。
“那东西还跟着吗跑哪儿去了”刘江跑着跑着就停了下来,呼哧带喘地靠住一棵树。
张涛手里的枪就一直没放回去,保险早已拆掉,他宁愿冒着走火的危险也要拿着它。他和王小薰同时往后看,目之所及什么都没有,可几分钟前那个老人还一直跟着他们,不紧不慢,阴魂不散,像是要活生生把他们耗死。
“暂时暂时安全。”张涛也靠住了身后的大树,天空时不时划过一道闪电,可是这根本就不是自然的天气现象,而是煞里的风水变化。王小薰直接坐在了地上,呆呆地发着愣,等到她终于反应过来还是忍不住哭了,“哇”的一声格外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