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喷火器,连尸体一起烧了”女人下了狠心,必要时刻,可以不要那具尸体。就在她下令的后一秒,它撤退了,放弃了生魂器,逐渐往尸体的方向缩,像缩回瓶子里的章鱼。但它没有完全缩回尸体的口腔,而是在尸体表面裹了一层。
女人嘴唇微动,这不妙,它不仅听得懂,还知道保护自己的宿主。随即尸体的手指动了一下,是苏醒的前兆,那些菌丝一样的触手顿时缩回嘴里,顺着喉咙滑入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三秒之后,钟言慢慢睁开了眼睛,全身如同火烧。
不,不是如同,他真实地经历过一遍,疼都真真切切。
皮肤迸裂,肌肉变熟,骨头都烧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胸口一起,肺部开始扩张。可是当胸口再落下,他的鼻息却没有呼出的气。左手腕的铜钱震动,他再次深吸,适应着全身的疼痛,气息仍旧只进不出。
锥心刺骨的疼痛适应了,剧烈的饥饿感涌上了他的肺腑。他的感官开始收缩,视觉、嗅觉和听觉都在往一个地方走,那就是他的胃。胃里的业火在灼烧,他看见了饿鬼境的寸草不生、怪石嶙峋,闻到了同族被尖石划破血肠的腥气,听到了一声声喊“饿啊,饿啊”的哀嚎。
自己又一次从饿鬼境回来了。
汗如雨下,惨白的皮肤像被漂白一遍,钟言逐渐回忆起死前发生过的事。刘江、张涛、入煞、生魂器想明白之后,钟言的身体像由一根线牵扯着肚子,脖子软绵无力,头部倒向后方,长发散在背后,慢慢地坐了起来。
生魂器的红光更亮了。
坐起之后钟言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高高隆起的腹部。疼,撑得他很疼,里面全是他在饿鬼境吃的石头。最后他缓慢地转头,看向那台感知到自己生魂有异的灵敏机器,稍稍一瞪,红灯大亮,随后整个电路炸得粉碎。
砰
玻璃飞溅,金属碎片滑过钟言脸上的皮肉,在右眼的下眼睑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鲜红涌出,涌入右眼眶,眼白迅速被染红。
“饿啊,饿啊。”钟言沙哑地说着,他摸了摸头上的白花,艰难地扶肚子起身,恍惚朝旁边走去。红衣和发梢被风吹动,他又扶着后腰小心蹲下,避免尖石划破他的肠胃,右手却捡起脚边一块坚硬的石头往嘴里塞。
牙齿咬碎石子,牙龈被血覆盖,他满足地笑,快吃饱了,就要吃饱了。只是肚子里咕叽咕叽地蠕动,好像除了石头还有其他的,闹腾都很,又摸他的胃,又摸他的肠子,钻来钻去。
是什么这不重要,只要自己吃得下的,最终都会被业火烧灭。钟言一边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一边一口一口地吃着石头,游魂一样慢慢走进黑暗。既然自己没死成,今夜注定血流成河。
黑暗中还有逃跑的人,宋听蓝就是其中一个,无线电的灯光已经很微弱了。
“总部总部能听到我吗”这是他唯一的希望,刚刚他和刘江他们跑散了,但是又遇到了驴友团的人。大家没头苍蝇一样乱跑却怎么都跑不出这片山头。
宋听蓝不想胡乱猜测,但是他估计这一回是出不去了。他甚至想到了傀行者总部承诺过的牺牲补偿款,足够妈妈过下半生,可又心怀侥幸,希望能活着出去。
无线电里的声音很弱,而且断断续续,显然连傀行者的联系方式都受到了鬼煞的干扰。
身后跟着的一个男人这时抓住了宋听蓝的肩膀“你他妈到底能不能带我们出去再跑下去所以人都会没命”
“对啊,救援呢”又一个男人急了。
在不断的拉扯当中,宋听蓝无法解释。救援叫了,总部也说会派人过来,可是他没有发现周围有任何傀行者。
“你是不是骗我们呢”带头质疑的男人怒吼,这种情况下每个人都失了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