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安上了骡车,老张驾车跟着云五的马车,朝西边拐去,穿过一条狭窄的巷道,来到了一处幽静中不乏热闹的巷子。
云五下了马车,在门前恭候,程子安四下打量,笑道“闹中取静,没想到城北还有这般整齐完好的宅邸,实在难得。”
云五侧身在前领路“不敢隐瞒程知府,在下就在城北长大,对这片感情深厚,荷包里有了几个大钱之后,也离不开这片地,就买了几间破旧的宅院,推倒重修了,依然住在这里,就图个舒服自在。”
程子安哦了声,道“云行首能赚下如此丰厚的家财,真正是厉害啊”
院子里假山流水,应有尽有,这个时节的各色菊花怒放,一时间,程子安还以为来到了花圃。
进了正厅,两个年轻娇美的丫鬟奉了茶上来,便肃立在一旁,等到程子安落座之后,走上前跪在他脚下,抬起纤纤玉手,就要替他捶腿。
程子安将腿挪开,笑道“姑娘下去吧,我的腿不累。”
云五挥手,丫鬟起身曲膝福身,扭动着细腰退出了屋。
“程知府莫要怪罪,在下自小就想着,坐着吃茶说话时,能有美娇娘伺候解乏,岂不是美哉,这等富贵舒服,就是神仙都不换。在下眼皮子浅,没见过真正富贵人家的是如何过日子,让程知府见笑了。”
程子安笑着说不见笑,“云行首谦虚,能挣下这般大的家业,在云州府也能称得上首屈一指,你就是真正的富贵,你过的日子,就是富贵人家过的日子。我倒是有些好奇,云行首以前是从事何种行当”
云五也不隐瞒,反正他也瞒不过,道“在下以前在夜香行收夜香,做些腌臜活计,后来得了几个大钱,闻着自己身上的臭味总不得劲,就盼着光鲜亮丽些。在下大字不识几个,脑子不大灵光,尽瞎琢磨,寻思人嘛,有进有出,在下以前干的是出的买卖,不若去做进的买卖。进,可不就是粮食。”
能在夜香行闯出头,扎进粮食行,做到行首,是个狠人
程子安想到了丰收粮食铺前的那些闲汉,道“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夜香行也赚钱得很呐,云行首在夜香行,可还有一份子”
云五手紧捏着茶碗,道“略有些,不知程知府问这句话是何意”
程子安笑道“如云行首所言,没有进,哪来的出。出来的虽腌臜,可进去的粮食却离不了。人嘛,总不能什么都要拽在手里,要放一放。一桶夜香的价钱,着实贵了些。”
云五藏在虬扎下的脸,不由自主狰狞了下,试探着道“程知府,收夜香腌臜得很,没人肯做这件事。不为了糊口,谁愿意去做这个营生。程知府若要夜香降价,在下恐城内会脏污横流,程知府可要三思啊”
程子安大马金刀坐在花梨木的椅子里,手转动着瓷白的茶碗盖,闲闲道“我三思了又三思,才想着这件事,的确不妥。庄稼就靠着夜香肥,穷苦的人家买不起,庄稼收成不好,没了吃,也就没了拉。万事万物都有关联,皆有因果。云行首提醒得是,没人肯干了,城内肯定会脏臭横流。不过,那些亲自去收夜香的穷苦人,一桶夜香得几个钱,照样不会却他们的。要是有人赶在从中阻拦”
这就是要从中砍掉,把持夜香行的这些人,在从中赚得的差价了。
云五一动不动,望着停下来的程子安。
程子安迎着他狠戾的眼神,抬起手,在脖子虚虚划过,陡然杀意凛冽“死”
云五气息粗了起来,程子安眼神冰冷,盯着他道“常平仓丢失了十万石的粮食,已经找到了盗匪,粮食都在偷盗常平仓的粮食,乃是砍头的死罪京城刑部大理寺的官员即将到来彻查此案,云行首,劳你出动去说一声,将粮食一颗不少还回去。
云五难以置信,失声道“十万石”
程子安道“是啊,十万石我说了,少一颗都不行。少了一颗,我保管云州府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