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安点头,道“受教了。下官还敢问谢知府,一亩地收成多少粮食,算是丰收”
谢知府道“若是云州府来说,一亩地收成三百五十斤的小麦,已经是大丰年。程县令,我觉着,今年富县的小麦收成,定不会低于这个数啊”
程子安不理会谢知府故意抬举他,小麦下种晚了些,哪怕下去天公作美,一亩地能收成的小麦,有三百斤就阿弥陀佛了。
“下官不知,谢知府打算收走多少的赋税”
听到程子安松口提到赋税,谢知府神色一喜,显得很是仁厚道“百姓实属不易,就先收走一半的赋税,留一半给他们。待到他们松泛些。来年再多加一成,偿还往年的欠税。”
五成的赋税,按照朝廷标准收取,听上去很是仁慈了,至少没加税。
徭役与其他人丁税,不包括在内,粮食的种子,耕牛,农具,粪肥,谢知府统统不提。
程子安道“留有的粮食,谢知府觉着,够他们吃到何时”
谢知府眉头蹙起,不悦道“我也是壮年男子,一天的饭食,顶多一碗米饭罢了。吃饭吃七成饱,对于身子也有好处。暴饮暴食,实则不可取。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里的菜蔬,野味,河里的鱼,多得很,只要勤劳,肯上进努力,哪愁过不好日子”
程子安望着案桌上几乎没动几口的大鱼大肉,不怒反笑。
谢知府这种人,上断头台也不为过。
实在是没了谈下去的心情,起身告辞“谢知府早些歇息,下官就不打扰了。”
待到程子安离开之后,温师爷忧心忡忡道“东翁,瞧着程县令此般做派,他肯定不想交赋税。”
谢知府脸色难看至极,道“我岂能不知,他弯弯绕绕问这一大堆的问题,不过是想要讲述百姓有多不易罢了。百姓是不容易,真是可笑,百姓什么时候容易过前朝,大周,哪朝哪代容易过朝廷不在乎,谁都不在乎,偏生他程子安慈悲为怀,想要强出头谁容易了,坐在我这个位置上来试试,我辛辛苦苦跑到富县来,已经尽量容忍,低下身段。要是他还不识相,就休怪我与他撕破脸”
温师爷说不出什么心情,他是穷苦人家出生,实在是苦怕了。
谢知府虽说有时候脾气大一些,还算是个好东家,待他也大方,月例与赏赐都丰厚。
温氏近亲族人,靠着他做师爷,都过上了好日子,在老家颇有脸面,成了排得上号的乡绅,就是县里的县令见了,也要客气一二。
温师爷道“东翁,昨日在下见到地里的小麦,不多日,最早的一批就得收割了。东翁不若就留在富县,亲自下田地去看着。东翁是何等身份,亲自前去催农,这事,要是传出去,又是一桩美谈。”
传出去,如何传出去,当然是经由人的嘴,一传十十传百,让几个读书人写文章捧一捧,官声就出来了。
谢知府抚须,很是谦逊道“美谈这些,暂且放着不提。富县不比以前,我是要多留几日,四下走访一下,如实体会到民意,方能上达天听。”
温师爷见谢知府将他的建议,换成了自己的说法,脸上堆满了笑,赞道“还是东翁想得长远,高明,高明,在下着实不如也”
谢知府晚上吃了酒,如往常那样,起得就迟了些。
洗漱完,谢知府看着伙计提来的吃食,眉头皱成了一团。
平时早上起来,他都要先喝一碗燕窝羹。
罢了罢了,整个富县估计也拿不出一盏燕窝,就暂且委屈一二。
谢知府刚捧起小米粥,温师爷急急跑了进屋,神色惊惶,颤声道“东翁,程程县令在楼下,要见东翁。”
“这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程子安见我何事,让他上来吧”
谢知府斜睨了一眼温师爷,端起碗递到了嘴边。
温师爷都快哭了,急声道“东翁,出大事了”
谢知府的手一抖,碗差点翻到,气得他没了用的心情,将碗一扔,厉声道“究竟什么大事,在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耽搁了我用饭”
温师爷只能硬着头皮道“朝廷,朝廷来了旨意,程县令,升任云州知府东翁,东翁,由程酌情留用”
谢知府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道“什么为何会这般”
朝廷吏部的公函,写得清楚明白,也没人敢冒这个险,仿照吏部公函,任用一州
温师爷也想问一句,为何会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