郜县令神色灰败,道“我去去就来,你们不要乱跑,乱惹事。”
县衙值房里,程子安慵懒地靠在椅子里,手上把玩着公章,姿态闲适。
程箴看了眼滴漏,眉头微蹙,道“子安,你这般做,可妥当”
程子安道“阿爹,妥当得很。”
程子安只能作罢,耐心等着。
未时尚未过一刻,莫柱子跑来回禀道“老爷少爷,郜县令来了”
程子安朝程箴笑,对莫柱子道“让他进来。”
莫柱子应是,出去领了郜县令进屋。程子安指着椅子道“这间值房郜县令熟悉得很,就当是故地重游,自在些,坐吧。”
郜县令死死盯着程子安,他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声音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道“五万两银子,我出了”
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郜县令做了几十年的官,十万两对他来说,也是毛毛雨。
程子安脸上的笑一收,肃然道“我这个人,向来一言九鼎说了一旦过午时,就变成了十万两,一个大钱都不能少”
郜县令嘶哑着,厉声道“程子安,你莫要欺人太甚要是敢逼迫,我就死在这里”
他的手一扬,从衣袖里,拿了把匕首对准自己的脖子,疯狂地道“呵呵呵,我再如何,都曾经是朝廷命官,你敢逼死我,你一文钱都拿不到,还会背上逼死朝廷命官的官司”
程箴神色大骇,赶紧起身,劝道“郜县令,你别想不开,快放下,快放下匕首”
程子安脸上的笑意退却,彻底沉了下去,眼神冰冷,周身都散发着凌厉之意“十万两一文钱都不少”
郜县令呼吸像是破风箱一样,抽搐着,手上的匕首往脖子里按了几分“好,我就成全你”
程子安不疾不徐,淡淡道“死吧,死吧,你前脚死,我后脚就将你的儿孙们抓了这间值房,由你发号施令,伸手贪腐捞下的银子,因此而丧命的百姓不知有多少,早就臭不可闻,堆满了森森白骨尸首,你郜氏全族拿来抵命,也抵不过”
这间值房,郜县令最熟悉不过,他在里面,的确下了许多命令,囫囵定了许多案子。
百姓就算不服,想要告状谈何容易。
要出门,首先要路引,去乡里的里正处,由里正同意,层层上报。
连村都走不出,就算给了路引,路费呢
能赚到出门的钱财,就不会被欺负,产生冤假错案。
无论哪个衙门,从不向穷苦百姓敞开。
郜县令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线,他的手颤抖着,没再用力。
“郜县令,你每个人头,加两文钱的赋税,你还以为,是善待了他们。对于这些百姓来说,究竟是何种负担,你难道不清楚你收取公粮,脚一踢下去,责令他们多晒半天的小麦,可能是十斤二十斤,对于一亩地不到二百斤的收成,你的两文钱,十斤二十斤粮食,就是在对他们抽筋剥骨,喝血吃肉这些年来,除了盘剥百姓,加重百姓的负担,毫无作为,连堆粪都比不上,粪肥至少还能肥庄稼”
郜县令手陡然放下,匕首当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程子安声音冷若冰霜“你死不足惜,就是死一万次,也偿还不了你的罪孽”
郜县令嘶声力竭道“他们都这样,都这样大周谁不贪,有谁不贪你有本事,去找一个清廉的官员出来”
程子安哦了声,笑道“我不贪。”
郜县令肩膀塌了下去,哈哈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是啊,你不贪我以前刚出仕时,比你还要清廉,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程子安无奈地道“我说郜县令啊,你做了坏事,就别给自己找借口了,何必呢你吃屎,那是你自己的个人选择,不要试图证实,吃屎是正确的事情啊快回去数十万两出来,屁话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