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的茶棚里,武知府握着茶碗,碗里的热茶冒着热气,他的后背却发凉。
要是税银真被骗走
外面一阵混乱的马蹄声,武知府放下茶碗,陡地起身奔了出去。
何尚书与西北兵的杨将军,一起骑马到了。
武知府心底微松,他与杨将军向来彼此看不顺眼,看在何尚书的份上,脸上挤出满满的笑容,上前见礼。
杨将军手随意拱了拱,何尚书颔首还礼,道“时辰不早,还请武知府领路,我们边走边说。”
天气严寒,武知府是坐马车出来,他暗暗腹诽了句武人,咬牙要来马,翻身骑上,落后一步走在了何尚书身边。
何尚书侧头,将旨意递过去,道“我此行公务紧急,就劳烦武知府辛苦些了。你定当接到了消息,西州府的税银,圣上已经直接给了西北兵当粮草。”
武知府吃力伸出手接过来,打开看完,道“既是圣上的旨意,下官当然遵旨。此事从未有过,还请何尚书给下官写一封领到的文书,下官好能向户部回禀。”
何尚书爽快应下,从怀里掏出一封文书递过去,“喏,已经准备好了。”
武知府接过一看,心想定是早就盯上了税银。盯就盯吧,反正税银都是上交朝廷,如何用与他无半点干系。
收好能交差的文书,武知府脸上的笑容轻松了几分,道“天气寒冷,何尚书远道而来,定要尝尝西北特有的马奶酒,吃些黄羊肉,顺道驱寒”
何尚书颇为怀念地道“我在京城这些年,最想念的就是这一口了。唉,可惜实在太忙,今日先对付一口,办完圣上交待的差使再说。”
差使,什么差使
姓杨的一并到来,莫非西北要用兵了
武知府尚在怔忪中,何尚书对他道“听说西北的粮食价钱涨得厉害,我正好顺道前来,圣上下旨常平仓放粮,平抑粮价”
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其他,武知府在马上摇摇晃晃,差点坐立不稳。
常平仓的粮食
常平仓的粮食,在朝廷巡查来的时候,当然与户部的存留数额无误。
朝廷巡查离开之后,常平仓依然满满当当。
只是那些粮食,与朝廷半点干系都无,九成都是从大粮商富绅之处借来,对付朝廷的巡查。
开仓放粮,放的可不是朝廷的粮食。
那些大粮商富绅,损失掉的钱财,难道要他来弥补
要是他弥补不出来,大粮商富绅定不会让他好过
武知府脸色难看至极,脑子好像被寒风冻住了,艰难地道“眼下天已经黑了,何尚书先歇息,留待明早再议。”
何尚书爽快地应了,对杨将军道“你先去忙自己的吧。”
一直未曾做声的杨将军,此时意味深长看了眼武知府,道别之后打马离开。
武知府回到府衙,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书房里团团转,与师爷商议了许久,都没找出一个法子。
师爷觑着他的神色,硬着头皮道“东翁,不若这次,就当是损失些钱财,保一个平安吧”
这些银子,咬一咬牙,武知府还是能承受。只是,他惨笑一声,道“这平安,难保啊以后常平仓,朝廷会盯得极紧。还有,我总感到不对,那姓杨的拿到了银子,他兵营的兵,没有粮食,总不能吃银子吧”
师爷呆了下,下意识道“拿着银子,可以买粮食。”
武知府恍然大悟,道“是啊,可以买粮食。常平仓放粮,姓杨的去粮铺买粮。他们这是要将西北的粮食,都给收刮出来”
师爷脸色大变,恶狠狠道“粮铺没粮食卖,他能如何再说,把粮商手上的粮食都给买走了,百姓买不到粮食,要是闹起来,与东翁就毫无关系”
武知府道“常平仓一放粮食,粮价势必下跌。何况,常平仓的粮食,向来大多都做赈济所用,他们这是要半卖半赈济。百姓熬几个月,待到来年庄稼收成之后,就能支撑一段时日。他们不仅仅是盯着常平仓的粮食,而是盯着了粮食行。粮食行的粮食,西北兵要便宜买去”
武将不讲理,西北兵也不讲理,他们去向粮食行买粮食,给钱是客气,不给钱直接抢了,何尚书在西北兵中呆过,他护犊子,哪怕告到圣上面前,估计也讨不了好
大粮商能操控粮食加钱发财,背后少不了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