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安回到府学,刚进大门,长平就等在了那里,将他叫去了闻山长的院子。
项伯明与朱先生也到了,他一进屋,他们便看了过来,眼神阴恻恻。
周先生也在,犹豫了一下,终究没说什么。
程子安视而不见,上前恭敬见礼。
闻山长温和地道“你来了,下雪路滑,须得小心些。”
程子安施礼道谢,闻山长呵呵摆手,道“昨日之事,我与周先生都在场,算是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项伯明”
他语气加重了几分,沉声道“你搬弄是非,在我与两位先生的眼皮子底下耍小花招,岂是君子所为,实乃心术不正怜你孤儿寡母,年少轻狂口无遮拦,先向程子安赔罪,等程无疾回明州之后,再上门亲自赔不是”
项伯明躬身拱手,不情不愿应了声是。
闻山长看向程子安,态度缓和了几分,道“程子安,你虽一片孝心,府学亦有自己的规矩,严令禁止学生打架殴斗。两两相抵,就不罚你了。项伯明赔罪之后,此事就揭过不提。你们同出自明州,以后有了造化,算是同乡同门,互相有个照应,当守望相助才是。”
程子安早就预料到这种处置方式,爽快地接受了。
项伯明别扭着,长揖一礼,向程子安道了个不那么诚恳的歉“对不住,是我不好,还请你莫要放在心上,以后我定不会了。”
程子安挠挠头,看上去很是不好意思,道“算了算了,我也打了你。昨日是我在气头上,睡一觉就忘记了。”
闻山长见程子安心宽不计较,不禁赞许微笑。
胸襟豁达大度,真君子也
彼此握手言和,程子安便回了蒙童院。天冷穿得多,周先生望着他圆滚滚的背影,摇摇头。
算了,还是等程箴回来再说吧。
班中大半学生已经到了,辛寄年看到程子安进屋,立刻眼睛一亮,冲上前大声道“程子安,你回来啦闻山长有没有罚你我可担心了”
其他同学也齐刷刷朝他看来,神色各异。章麒不自在地在长凳上挪来挪去,迟疑着没动。
程子安当没看见,大声道“我没事啊,同学之间打打闹闹嘛,都是同窗,没有隔夜仇。”
辛寄年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昨日我都想上前帮你揍那个狗东西,居然敢对我程哥不敬”
“嘿嘿,程哥”辛寄年扑到案桌上趴着,小声道“我阿爹说你阿爹真是倒霉,居然伤了脸,恰好遇到圣上不喜。不过,说不定哪天运道就回来了,你阿爹能再有出息,要我莫欺负你。”
这个棒槌,辛仲也挺不易。
“我哪敢欺负程哥呢,对吧,阿爹不知道,我哪敢呢”辛寄年一脸你知我知,都是自己人的亲密,眼珠子鬼鬼祟祟转得飞快,低声道“程哥,算学题还有春秋,你可会了我真不会啊程哥,你快学,下半年节庆多,我有的是银子”
程子安正需要钱,一口应道“好啊”
先生进了课室,辛寄年满足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府城。
项三娘子每日天不亮起身,先做好早饭,见到时辰差不多了,盛好热水进屋,轻声唤项伯明起床洗漱。
毛氏跟着起身,亲自查过项伯明的穿着,试过水温可合适,才慈爱地叫不耐烦在床上翻滚的项伯明“儿啊,快快起来,早上煮了你爱吃的羊肉汤饭。”
羊肉昂贵,权贵富绅们才能经常吃,平民百姓在过年过节时,偶尔能尝个味道。
项伯明爱吃羊肉,项家的蜜饯干果铺子,生意不好不坏,却也供不起他天天吃。
毛氏与项三娘子从来不碰,省下来给项伯明天天熬煮羊肉汤饭。
项伯明翻身坐起,一言不发夺过毛氏手上新做的冬衫套上,清洗完毕之后,端起只有他独有的羊肉汤饭,呼噜噜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