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
施云声“二叔,三叔。”
这孩子看上去对他们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没想到,竟一五一十全都记得。
施敬承亦是欢喜,喂他一块甜雪糕“正是。”
虽说对这种奖励极为不屑,但施云声毕竟年纪小,将甜雪糕咽进肚子里,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
忽然意识到什么,小孩微微仰头“我的大叔叔呢也英年早逝了吗”
一生二,二生三,可他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只有二叔三叔。
施敬承
施敬承指了指自己“或许,他还活着,正在给你喂点心。”
施黛赶忙悄悄解释“就是咱爹。”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爸爸的爸爸叫爷爷”那套顺口溜,或许她可以给施云声写上一份
人,好麻烦。
再度被困进语言迷宫,施云声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我和你们爹爹先去招待客人。”
孟轲道“待会儿得了空,可以去看看白砚。他来长安没多久,人生地不熟的。”
施黛一笑,做了个听令的手势“得令”
幼稚。
施云声默默腹诽,不经意间,感受到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
令他浑身不适的视线,夹杂着窃窃私语。
“那就是施府的小少爷听说小时候被掳走,和狼一起生活了好几年。”
“狼好可怜”
“说来也是辛酸。那孩子几年前突然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有人都道他已没了性命,只有夫妇两人一直在找。”
“如今全家团聚,也是好事。”
“就是苦了这孩子。在山里茹毛饮血的,怕是吃不饱穿不暖,日日厮杀为生,才养成这样古怪的性子。今日我见到他,恍惚真以为见着一只狼”
又来了。
施云声暗暗咬牙。
他被接回施府,承受过许许多多各不相同的目光,也听过或好或坏、或关切或嘲讽的话。
有人恐惧他体内的妖丹,有人嫌恶他孤僻的性格,也有人对他充满同情与怜悯,仿佛他多么可怜似的。
施云声讨厌那样的施舍。
他宁愿被人嘲笑辱骂,如此一来,他还能顺理成章和那人打上一架,用拳头搏回面子,而不是像现在
这让他显得,真的很可怜。
眼底渐暗,施云声攥紧袖口。
几乎是同时,脑袋被人揉了揉,他听见施黛的声音“不想继续待在这儿”
施云声点点头。
“那”
施黛很轻地笑笑,尾音微扬,像猫爪在耳边缓缓一挠“我和流霜姐姐,带你去个好地方。”
今夜的施府尤其喧闹,鞭炮声、哗笑声、伴随天边几道轰然绽开的烟火声,落在耳畔,平添烦躁。
与之相比,江白砚的院落清净许多。
他与施府并无关联,没必要与往来的宾客们虚与委蛇,用完晚膳后,随意找了个借口回房歇息。
房中一灯如豆,摇曳生光。江白砚对接连不断的嘈杂声响置若罔闻,半垂着眼,翻看手中兵法古籍。
他自然知晓除夕象征的含义,阖家团圆,祈求来年万事顺意。
可他既无家人,何来团聚。
自江家灭门,江白砚已有数年不曾庆贺除夕。这一夜于他无甚特别,不过是爆竹声太吵,扰人清梦而已。
有时候,也会打扰他杀人。
夜影沉沉,风过阑干。
一页宣纸被翻开,哗啦轻响声里,有人敲响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