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学堂时,地主嗤之以鼻。
他考中童生时,地主又上门打砸一次。
他考中秀才时,地主惴惴不安。
他考中举人时,地主找了族长上门说合,退还田地还奉送五十亩良田,少年没收。
等到少年上京考中贡士进士时,地主竟然吓得丢下所有家业,连夜逃跑。
即使如此,少爷没放过地主,占有了地主的全部财产,让地主家破人亡。
这不是一个好的故事。
沈知澜默默道,“这是一个屠虎少年,终成恶虎的故事。”总算他还记得不能犯忌讳,临时改口。
“是啊,不是一个好故事。”韩相叹道,“少年被权势欺辱,等他手握权势时,又用权势欺负别人,确实是屠虎少年终成恶虎。”
“被他欺辱的人里,或许又藏着这么一个少年,等待着少年再来了结他,对吧如此循环,生生不息。”
“这个循环难道跳不出来吗”
“当然可以,只是没人愿意跳出来,以强压弱,如此简单,以对胜错,又如此艰难。”
韩相慢慢说着,“你纠结的问题是,到底是“对”赢了,还是“权势”赢了难道弱者的对,比不过强者的错吗”
沈知澜只觉得脑袋嗡一声响了,就像有人在他耳边,狠狠敲着大钟,钟声响彻灵魂深处,让他震动,让他震惊。
“我也思考过同样的问题,霸占田产明明是错的,为什么没能得到公道,要等到少年变成强者才能得回属于自己的公道只有强者才配拥有公道吗”
沈知澜反复思考着“对错”和“强弱”的重量,慢慢说着,“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一个强者做了错事,依然是错事,一个弱者做了对的,也不该被湮没。”
韩相慢声说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从来不会因为身份和权势而改变。”
轰隆隆的雷声乍响在耳边,沈知澜被这简单的几句话炸的魂飞魄散,肝胆俱裂,险些回不过神来。
韩相也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他回神。
假如弱者的对得不到声张呢那就是制度出现了问题。他豁然开朗,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问题。
既然不喜欢,那就努力去改变他,不要把世界让给你讨厌的人,让他们肆虐。
沈知澜既然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原本就纠结也就不翼而飞,他转过来,郑重无比的对着韩相道谢,“多谢先生的点拨之恩。”
“你已经想到这个问
题,想通也是早晚的事情,我不过是推了一把。”韩相微笑着。同样的问题,他在少年时代也想过,走了许多弯路才终于想明白,现在能给后辈助堆一把,他求之不得。
沈知澜想通后,心情豁然开朗,激荡而难以描绘,这种情绪还在积累,或许需要很久才能发酵出来,但现在,他已经足够激动。
二人继续散步,重新绕到女医堂的正门,韩徽宜和韩徽琳在马车边等着不耐烦了,伸长脖子等着爷爷过来。见到韩相过来,连忙端正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