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裳正在和谢济川窃窃私语,突然感觉到所有人都朝他们看来。她尴尬地停下,这时候才发现她一心和谢济川说话,不知不觉头都快凑到一起了。
明华裳赶紧退开,乖巧地走到明华章身边“兄长。”
她现在还不知道明华章给自己安排的身份是什么,不敢乱叫,但乖乖喊兄长总是没错的。明华章轻轻看了她一眼,眸光像雪后初霁,虽然明亮但没什么温度,道“跟紧我。”
管家在旁边看了,笑道“崔郎君和令妹真是兄妹情深。崔家不愧是高门世族,不光郎君娘子各个风姿卓绝,连感情也这么好。”
谢济川在后面笑了笑,说“管家抬爱,路上听闻隗掌柜收养了三个徒弟,不拘男女,一概视若亲生,倾囊相授。隗掌柜宅心仁厚,难怪能将生意做得这么大。”
“哪里哪里。”管家笑着推辞,但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这时候,隗宅内传来沙哑的笑声“贵客盈门,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明华章五人闻声回头。走在最前方的男子穿着一袭长袍,他面容白皙,眼睛明亮,蓄须也不掩容貌俊秀,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一个美男子。他四十岁上下,但没有丝毫臃肿,行走间颇有韵律,身段称得上典雅。
这应当就是隗宅家主隗严清了。明华裳有些意外,听声音,她还以为是个衰败老人,没想到隗严清本人堪称隽秀。
这样好的相貌,怎么生了这么一副呕哑嗓子呢
隗严清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那个男子看起来二十岁,浓眉大眼,相貌堂堂,是很讨人喜欢的正派长相,可惜他精神状态不好,看着恍恍惚惚,折损了他的俊朗。
隗严清给明华章问安,明华章回礼,等众人站定后,隗严清指着身后的年轻人道“这是小民的大徒弟隗墨缘,劣徒不才,让崔郎君笑话了。”
说完,隗严清看向隗墨缘,语气中暗暗施压“墨缘,还不快来向贵客问好。”
如今世家式微,以科举为代表的士人阶级兴起,世家早已丧失在朝堂上的话语权。然而,百余年门阀统治的影响不是一时半会能抹杀的,百姓还是极为推崇世家,尤以现在名声最大的五姓七望为代表,在民间享有很高的声望。
隗严清这些年见惯了权贵,购买他们家木偶的也不乏宰相高官,但博陵崔氏竟然也听说了他们家,甚至要上门订购。
这对隗严清来说可是了不得的荣耀,他一心想将这桩生意做成,而隗墨缘竟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这简直叫隗严清怒火中烧。
隗墨缘突然听到师父的声音,身体打了个激灵,连忙垂头认错“师父恕罪,徒儿想起木偶还没上色,不慎走神了。”
隗严清看了他一眼,转身一脸笑意,对明华章拱手道“我这徒儿没见过世面,让崔郎君见笑了。不知郎君想要什么样的木偶,只要我隗家能达到,定全力以赴,绝不叫郎君失望。”
明华章说“祖母病危,我奉伯父之命来洛阳为祖母置备身后之物。给祖母用的东西,钱财都是其次,妥善才是最要紧的。我路上听闻,你们家的木偶,闹出过岔子”
隗严清的笑容生硬起来,道“怎么会别的不敢说,但论起陪葬木偶,我们称第二,洛阳城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那些话都是坊间谣传,做不得真。”
“是吗”明华章还是一副高傲冷淡、不为所动的模样,问,“可是我却听说,你们的木偶会噬主,甚至闹出了人命”
木偶是去阴间侍奉主人的,如果会反过来噬主,那问题可就大了。隗严清不由抬眸看向明华章,却见那位年轻的郎君神情还是冷冷淡淡,说“崔家不在乎浮名,唯独孝之一字,不容丝毫马虎。如果隗掌柜不方便说,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