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人看明白明华裳的意图,他笑了声,似嘲笑似威胁,说“明娘子,我们并无恶意,但如果你嚷嚷出来,那就说不定了。”
明华裳扫了眼这里离寺庙的距离,又看了眼在街对面买巨胜奴的如意,妥协道“不知阁下主人是何人”
后面的人不为所动,冷冷道“娘子进来就知道了。”
明华裳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对方往里走。她身边只有如意一人,拼硬的根本毫无胜算,而这里离寺庙太远,就算呼救也叫不来侍卫,反而会激怒这些人。
既然拗不过,那就只能看看对方想要什么了。
明华裳被领入一家茶楼。路上,她不动声色打量环境。这家茶楼装饰雅致,墙边挂着书画,看着十分清幽,颇有闹中取静之感。店中客人不多,掌柜在柜台后打算盘,茶博士里里外外擦桌子,完全视明华裳于无物。
明华裳心里越来越凉。对方选在颇有品味的茶馆,除了最开始的威胁,姿态甚至称得上风度翩翩,看起来不像劫财劫色的绑匪。
然而这说明问题更大了。不求财也不求色,那就说明他所求,远非普通人能及。
领路的人领明华裳上了二楼,停在一间包厢前,轻声敲门“头儿,她来了。”
里面传来应声,领路的人推开门,看向明华裳“娘子,请进。”
明华裳现在心情很一言难尽,但还是对胁迫她的小哥笑了笑,以视死如归之心踏入包厢。
包厢中延续外面的清雅风格,布置的颇为精巧。一个穿黑色纹金袍的男子坐在桌前烹茶,他看起来四十上下,身材挺拔,容貌却像读书人一样儒雅。他头也不抬,伸手指向对面“坐。”
明华裳已经麻木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毫不客气坐到对面。男子不疾不徐往紫砂壶里添水,道“不得已,只能用这种方式和明小姐见面,得罪了。”
明华裳没什么真心地笑了笑,说“无妨,我闲着也是闲着。今春的阳羡茶已经摘下来了”
黑衣男子终于抬头看了明华裳一眼,说“小娘子好鼻子。”
“过奖。”明华裳笑道,“我学什么都不成,也就在吃喝上有点心眼了。阳羡茶,紫砂壶,雪山泉,好茶好壶好水,今日是我沾光了。”
男子看着她,唇边噙着笑意“小娘子怎么知道这是雪山泉水”
明华裳笑道“大人烹茶的手法这般精妙,一看就是茶中老手。没有玉女泉就很遗憾了,除了邙山的泉水,还有什么水配得上这么好的茶”
男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低头倒水,说“从雪山上取水兴师动众,我可没有这等福气。这不过是菩提寺的井水而已。”明华裳眼睛都不眨,再次一股脑夸。她嘴上说着奉承话,心中却在飞快盘算。
她叫他大人,他没有否认,可见他确实是公门中人。她最近得罪过还养得起门客的,拢共就那么几个。
她原本以为是太平公主的人,但她说起雪山水,却被对方否决了。
洛阳城外大片土地都是太平公主的产业,去雪山取水旁人折腾不起,太平公主却完全有这财力。如果不是雪山水,那他不是太平公主派来的
那情况就更糟糕了。到底是魏王、梁王、庐陵王,还是前皇储,如今的相王
茶壶响了,男子低头去舀水,水雾氤氲在两人之间,朦朦胧胧看不清楚。男子半垂着眉眼,看似受用明华裳的奉承,忽然冷不丁问“小娘子猜了这么久,猜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