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娇的字体很好辨认,是被年大哥逼着练出来的簪花小楷,只不过在私人日记里随意了许多。
扉页没有涂改,加大加粗成了醒目的样式,想必是时时翻阅,日日温习。再看记录的日期,竟是年侧福晋进府的前一天。
也就是新婚的前夜。
四爷披着外袍,目光昏暗,手指虚虚地搭在边沿上,紧接着往下翻。
从第一页开始,都是年娇的琐碎记事,譬如今天干了什么,心情怎么样。除了抱怨八福晋是个讨厌鬼,福晋和李氏也占据了不少内容,而有关他的篇幅,出现最频繁的唯有两句
老板是个好人。
离抱大腿又进了一步
四爷逐渐推翻了所有设想。他定定地看着“老板”两个字,蓦然忆起那日他为她画画的时候,不是错觉。
什么深情,他对她就没有情。
谁会对着调味品生情
四爷冷笑一声,往下看去。
诗好难背
想吃猪蹄
想要老板打地铺
王府烧不起花花绿绿的瓷瓶,全都是素青素蓝素白
王爷恐怕没钱,还有点抠
后面还跟了哭哭脸的表情,被一道横线重重划去,涂抹了两遍又有新添。四爷目光一扫,仿佛看见了年娇的心路历程,先是王爷虽然抠了点,但嘴很甜。
最后王爷逐渐大方了起来,嘴巴更甜了
四爷“”
四爷死死盯着“抠”这个字眼,终于回想起来了,那天他送了她一件青瓷。
之后的日记大多都是有关他的好话,偶尔几句抱怨,说他凶,说他恶劣,语气自然极了。便是骂他流氓,也只是出于羞窘,千般情绪,唯独没有喜欢。
什么酒楼远远望了一眼,从而对他一见钟情,想必也是骗人的话。
苏培盛感受着四周逐渐稀薄的空气,大气不敢喘上一声。
他从来没见王爷这么失态过,脸颊肌肉都在抽动,根根青筋爆出额角。
苏培盛惴惴不安,万般猜测都冒了出来,他低下头去,恨不能拔腿就逃。
不知过了多久,四爷终于动了。
他“啪”地合上日记,扔进苏培盛怀里,半晌,吐出几个字“等她醒了,送过去。”
接着转身离开,神情已不是一个冷字可以形容的了。
苏培盛捧起日记的手,像捧着烫手山芋,他眼睁睁看着四爷消失不见,再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年娇从酣眠中清醒,眉目依旧朦胧,好半晌,记忆才回溯到了昨天。
酒。
她好生丢人
绝不承认自己是一口倒,年娇气呼呼的,有种被诓骗的感觉,都说美酒美酒,她怎么就没品尝出来美在哪儿。
还有王爷,苏总管也不说得清楚些,王爷的酒量明明很厉害,至少、至少比她厉害好多。
年娇翻了个身,原本被四爷纠正的,老老实实平躺的姿势转为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