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沉默不语的五条悟跟夏油杰的脸。
安静得像一幅画。
画皮下是深沉的海。
果然吗
在伏黑惠的猜测中,五条悟与那位或许都不知道
自己有私生子的夏油杰绝不是合格的父亲。
他想到了自己,时至今日,他已经想不起甚尔的脸与名字,对绝大多数孩子来说幼稚园时代的记忆就那样,只剩下模糊几张碎片,一些无厘头的片段回忆。
禅院甚尔是其中之一,连面容都模糊了。
只记得自己有个一点也不负责任的人渣父亲,有钱的时候就去赌马,在某天毫无征兆地离开了他们。
伏黑惠并不怨恨,在他的认知中,这是禅院甚尔绝对能做出的事,不仅如此,他也从未想过对方死,只想他还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过着花天酒地的堕落生活。
他只是不想要自己这个儿子,就像是津美纪的妈妈不要她,对糟糕的大人来说,他们都是累赘。
人轻贱自己的性命,总是有根源的,伏黑惠的轻微自毁倾向,定与禅院甚尔相关。
那他们呢
伏黑惠并不是会悲秋伤春的人,只是在这一刻,他确实想到了这件事。
对这三人来说,所谓父母,究竟是什么呢
五条悟忽然开口了,他说“不要加,硝子。”
冷冷的,细看他的眼睛,从湛蓝的一望无际的天变成暴风雨前的海,海平面上翻滚着乌云,海是灰色的,透不进光,只有白色的细小的泡沫在翻滚。”
硝子是最冷静的那个,跟一开始一样,她说“我不要。”
甚至听不出点否定的对抗意识,只是表达。
夏油杰成为了打圆场的那个,他的情绪好吗肯定是不好的,但又没有五条悟激烈,只是平静地说“不要闹了,悟。”
踩地雷了。
乙骨忧太后悔了。
不应该那么说的。
虽然加上了e,但
夏油杰出面解释了,却没有露出哪怕公式化的笑,他轻言细语,低眉敛目,像一尊安静的佛像“不好意思,悟的脾气不是特别好。”
他说“有事再联系吧。”
托盘上的荞麦面只吃了一半,夏油杰却端起餐盘,五条悟跟家入硝子也没怎么吃,可看他站起来,就好像主心骨挪移了,也带着一起动。
高专人深觉做错了事说错了话,目送他们远去,看倒入厨余垃圾餐盘归位,夏油杰在五条悟的后背拍了拍,家入硝子跟他们一起走,亭亭玉立,像一株遗世独立的盛开的梅花。
乙骨忧太“抱歉。”
他这声抱歉是跟谁说的呢,或许是个双关语。
抱歉,我搞砸了。
抱歉,我不该提的。
他们四个也没了吃饭的心,禅院真希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筷子尖戳米饭,伏黑惠吃完了,他刚才干饭太猛。
乙骨忧太低着头双臂绷直,手指用力握成团抵在大腿上,校裤被推出一道道褶皱。
狗卷棘宽慰他,拍拍肩膀仿佛说不是你的错。
“其实家入老师跟五条老师都是不错的人。”
“他们的身份,应该没办法经常看他们吧。”
不是身份问题,在场人都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尤其是有普通人家长的乙骨忧太。
他哑着嗓子说“从里香当年那件事起,我跟父母与妹妹就不怎么说话了。”
原本交流也有障碍,因他们眼中的世界完全不同,儿时父母无数次带他往返医疗设施与神社,想要治好他的幻觉,之后承认世上或许存在超自然力量,又希望神主能关闭他的天目。
热爱孩子的父母发自内心地祈祷神明啊,请让他回归正常的生活吧。
五条悟跟家入硝子,成年人的情况是相反的,一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众人的眼中,无法亲自抚养这三个孩子。此外,说到底是年少轻狂的产物,将与他们如此相像却又没有咒力的孩子带入咒术界,是没有好处的。
小五条悟受到周围人的觊觎,因他的六眼,特级咒术师的孩子看不见咒灵,落入耳中的一定是“既然是xx的孩子,怎会如此”之类的充满失望的话语吧。
危险的不仅是还有精神,他们会被来自四方的流言蜚语压垮。
尤其曾经纠缠着的三个人,他们的身份又是如此的
家入老师说的没错。
这一刻,他们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这是个巨大的错误。
无论是养在身边还是远离他们,都是错误。
就连伏黑惠脑中的黄油,都被洗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