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挽琴紧了紧怀里的刀,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她不知道,她刚才脸上还有一点微微的笑,现在全然面无表情,目光也变得沉寂,和李恒有些相似。
李凭风心情更糟了。他瞪着这个逆徒,心里翻来覆去地想那些他熟悉的折磨人的法子,这些法子都曾带给他乐趣,可现在又都让他觉得无趣。他不知道为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心情很糟,而且看见她那身代表新娘的青色衣裙,他的心情就更糟了。他掏出匕首,很想冲着她那纤细的脖子划一道。
“师父”她敏锐地看来,耳发被风吹拂,贴在她苍白的面容上。忽然地,她又有了那凄清的艳色,那是分明想要哭泣、却还坚持微笑的脆弱之感。
她就这么站在他身旁,带着这易碎的艳色,披着新娘的长裙,长发被风带过来,贴了几缕在他身上,就宛如
他垂下眼,看了衣摆一眼。大周皇室,以玄色与深红为象征。那深深的红色,在冬雪中十分醒目。
当李凭风再次抬眼,已是满面笑容、满眼春风。
匕首在他指间转了一圈,指向他的掌心。接着他用力一划,一道深深伤痕出现,溅起深红的血液。没有翻出的血肉和白骨,在那伤口之中,涌动的只有鲜血和森森的鬼气。
血液溅出,在半空形成一道拱门。
李凭风率先迈步,走进门中。
接着,商挽琴和李恒跟上去,也消失在拱门中。
拱门消失,只留下地上几点血迹,那血迹渐渐被风雪掩盖,彻底了无痕迹。
两年没回黑风山,简直像一辈子那么长。
兰因会的老巢叫黑风山,是个一听就很土匪、很反派、很妖怪的地方,非常适合兰因会安家。黑风山实际是一片山脉,由连绵的山、河流、山谷,还有少许平原组成。很大,建筑不少,人也不少。
商挽琴穿过拱门,就踏在了黑风山的土地上。
她抱着刀,一言不发,不理会四周那些或窥探或恶意的视线。李凭风走在她身前半步,已经是吞天的打扮,脸上一张毫无美感的黑红色面具,在四周白惨惨的面具里显得鹤立鸡群,一看就让人瑟瑟发抖、退避三舍。
商挽琴跟着李凭风,而李恒又落后她一步。三个人里,只有她没戴面具。
戴不戴都差不多,这黑风山上,能贴着吞天这么近走路的,从来只有她一个。
到了黑风山后,李凭风也一直没说话。三个人沉默地行走,很快来到了山顶主殿。山门伫立,漫长宛如没有尽头的石阶向下延伸着,在阳光里白得刺眼。商挽琴走过山门时,想起曾经某一天,她坐在这里,跟着吞天学会了一道法术。
这里到处都是类似的回忆。
她瞥了一眼吞天的背影,收回目光,也收回思绪。
到了主殿后,吞天让他们在外面等候,自己进去和其他人说话。主殿里都是兰因会的高层,教主啊、占命师啊、各大护法啊,都经常在里面。不过商挽琴从不知道吞天的头衔是什么,那个男人好像没有头衔,但很受尊敬,也很受畏惧。
过了一会儿,主殿的门打开了。没人招呼他们进去,但这就是让他们进去的意思。
主殿里光线昏暗,两侧间隔地点着蜡烛,但那烛光摇摇晃晃、非常惨白,商挽琴总是怀疑,这些烛光根本不是拿来照明的,纯粹是兰因会拿来制造恐怖氛围的。
主殿内,一些黑衣人各自坐在位置上。他们的坐法很像寺庙,中央最高处的是教主,边上各站着一名教主护法。两侧各有两名黑衣人,都是不同名头的护法。占命师单独坐在西北角,是个戴红色面具的神叨叨的人。
最后就是吞天,他随便坐那儿,都看他心情,其他人不会管他。
“鬼羽,鬼青,这次任务情况,细细报来。”
商挽琴这才知道,李恒的代号是鬼青。其实都不能叫代号。在兰因会,这就是他们的真名。对他们来说,商挽琴、音音这样的名字才是虚假的,是为了任务编造的,是完成任务后就要随手扔掉的符号。
她心里笑了一下,用一种平淡无聊的口吻开始叙述。
她讲完了,又轮到鬼青讲。鬼青讲得比她还无聊,而且是那种你听得出来他特别认真,但是也真的特别无聊的叙述。听得让人想打瞌睡。商挽琴暗中观察,感觉西北方的占命师就有点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其他人就看不出来,但谁知道指不定已经在面具后偷偷睡了一觉了。
她又在心里笑了一下,挺自得其乐的。她从前不会想这些,满脑子都是苦大仇深,可现在不会了。
听完之后,黑衣人们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最后坐好。教主清清嗓子,拿着手里的金杖重重一敲,喝道“鬼羽,你没有确认乔逢雪的死亡,是失职但念在你拿回骨牌,就算功过相抵,现在将骨牌交来,你便退下领罚罢”
功过相抵,这个词通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