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金陵城,程镜花将商挽琴送回房,很认真地说“所以,我一定会尽我所能,铲除每一只恶鬼。”
商挽琴张张口,又垂下眼帘,最后她露出笑容,用力一拍程镜花的肩“我相信你,你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吗”
程镜花露出羞涩的笑容,和她说明天见,还承诺会带回一只恶鬼给芝麻糖,补上它错过的口粮。
看着她的背影,商挽琴微微摇头。
难道,程镜花从来没想过,老门主的那道指令防的是她自己吗她在兰因会接触过很多这样的手段,日复一日地给人灌输一道观念,会产生长期催眠的效果。
一旦程镜花真的被鬼气侵染、变成恶鬼老门主给她灌输的观念就会生效,让她自我了断。毕竟,“恶鬼只配灰飞烟灭”嘛。
对所有的活人来说,这是一道必须的保险。
但对于程镜花来说她难道真的一点感觉没有从小被当成工具对待的人,其实最敏感,最知道别人真实的态度了。
说不定,原本“为情所误”的命运,不过是一个总被当成工具的姑娘,撞上了甜言蜜语、好似真正能看见她、珍视她的渣渣,就心甘情愿自己骗了自己。
让商挽琴有点吃惊的是,老门主这样也就算了,乔逢雪竟然也一点没想改变。一口一个“千丝楼”,真是她听过最无视他人存在的称呼方式。连吞天那个人渣都会叫她的代号呢
“这些正道啊,”商挽琴抬头看着夜空,揉了揉太阳穴,“看来也不是特别伟光正嘛。”
但这样也好,让人安心。太纯粹的好人,是斗不过无所不用其极的恶人的。
一直到四月中旬,玉壶春都很平静。
春风一天暖过一天,树上的新绿倏忽换了鲜绿,院子里的杜鹃开得热热闹闹,粉的白的红的,庸俗得要命也热闹得要命,而除此之外别无波澜。
这让商挽琴觉得,凌言冰可能是个瘟神。
是嘛,原著中,他留在玉壶春,就一会儿千丝楼楼主暴毙了、一会儿乔逢雪昏迷了,更别说他自己还要搞事情。而他一旦消失,就什么事都没有。
最近,每天早上醒来,她的门外都会多出一些东西。有时是一些零嘴,有时是一把鲜花,有时是一样小玩具。每次,还会附赠一些芝麻糖。
商挽琴知道是谁送的。
她把芝麻糖喂给芝麻糖,将其他东西收回房间门,分门别类地放好。鲜花做成干花,大一些的就插在花瓶里,小的可以拿来做书签。
芝麻糖隔三差五加餐,渐渐圆润,变成了一只肥啾。
商挽琴开始忧心忡忡“再这样下去,你不会得糖尿病和高血压吧”
“啾”银色肥啾歪头,可爱眨眼。
商挽琴一默,伸手推开它,冷酷道“装可爱也没用。今天开始减肥。”
“啾”
她扭头告诉程镜花“镜花,以后给芝麻糖的芝麻糖取消了。”
程镜花看看肥啾,先是犹豫和舍不得,然后大惊“你怎么知道是我送的”
商挽琴嘴角一抽“还能有谁啊。”
程镜花呆呆片刻,突然扭头抛开“我去吃午饭了”
一溜烟就不见了。
这是她们少有的不在一起的时候。程镜花会去玉壶春的大食堂吃饭,商挽琴则留在院子里,和乔逢雪一起吃。一方面,她还在坚持自己的金针试毒,就算被乔逢雪含蓄说她不必如此,她也还是坚持。另一方面嘛不得不说,给门主开的小灶就是更美味。
她曾试图邀请程镜花一起用饭,被对方疯狂摇头、惶恐又坚定地拒绝。只有在这个时候,商挽琴才会察觉到玉壶春中微妙的上下级关系,大概这也算一种阶级
这天吃午饭的时候,乔逢雪忽然说“听说最近你和千丝楼关系很好。”
他看来是铁了心要称呼程镜花为“千丝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