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鹰卫卫长赵岩疾步进了书房,见世子立在箱笼面前,正翻着文书,声音不自觉也放低了很多,“查问了西苑这一片的下人,郭明拿走了一方素帕,从衣服里掉出来的,有绣样,具体绣的什么,属下无能,还没查到,只听那些个探子的意思,好像是什么不常见的绣品。”
铁鹰卫守在院外,书房里除了世子,还有世子的随令沐云生。
赵岩压低声音继续回禀,“出府没多久,郭明便抽调禁军,往侦查司去了,老夫人和国公爷的意思,是务必要保下改绣衣袍的人。”
高邵综放下手里的书简,吩咐赵岩,“盯着郭闫郭明,看他们查什么人,另外府里的人悉数排查一遍,该清的都清了。”
赵岩迟疑,不过素来听令行事,立时行礼告退,去办事了。
沐云生折扇一展,桃花目里闪过精锐,“此人叠放衣袍前,还记得浸染桐油,唯恐衣袍沾染气息,又怎会遗落下一方素帕。”
“再看看这地上,箱笼上,都有补撒灰尘粉,如此心细如发,又怎会留下东西让人追查,用的还是非比寻常的绣技。”
沐云生真想见见对方,看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了,“观其行事,想必多慧又沉稳,倘若是为施恩国公府,不会想不到此举会得罪布局之人。”
沐云生手中折扇摇得越来越快,吃吃笑一声,“兰玠你猜这帕子和绣技,究竟是不是她自己的。”
“假如不是,可真是好一招借刀杀人,实在狠毒,只不知道对方怎么就笃定了这是别人做局,诬陷国公府,而不是国公府真正谋反的罪证呢。”
高邵综淡声道,“倘若国公府谋反,又岂会叫知晓国公府谋反意图的人活着,换一个人灭口罢了,结果都是一样的。”
“怨不得郭闫栽了这么大跟头,寻常人碰见,吓也吓跑了”
沐云生连声赞叹,见好友目光冷峻寡淡,知晓对方最是厌恶心机叵测之人,摇头失笑,“兰玠,这世道,已经是烂透了,想让天下人受教化,人人知礼守法,只是一个好听的笑话,你开再多的学舍,定再公平的律令,杀再多的外敌,也无济于事的。”
高邵综未置可否,擦干净铜尊上的灰尘,将铜尊放回了架子上,“云生你亲自盯着些郭闫郭明,看是什么人,若是清正正直的人户,也容不得如此迫害。”
沐云生叹息起身,临走看了眼那铜尊。
昔年老国公与高祖在彭城携手应敌,高祖将铜尊赠予老国公,传为一段君臣相宜的佳话,可世事变迁,天下已不是原来的天下了。
管家急匆匆进来行礼,急得冒汗,“大公子快去看看罢,二公子重伤,都下不来榻了,偏要挣着要出府去,说是要去接什么心上人,可”
可荒唐的得,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今日这档口,他不敢报去老夫人国公爷那儿,只得来寻大公子了。
府上都传开了。
二公子看中了个成了亲的女子,当街就喊着要解决了人家夫君,迎娶那女子进门。
这叫国公爷知道,必是要把二公子另一只腿也给打断了。
管家姓朱,知道大公子最讲究章程礼法,这会儿觑着大公子冷峻锋锐的眉眼,越加觉得二公子那从此收拢衣襟,胸膛只给那妇人看的话,说不出口了。
“大夫说二公子伤重,血将将止住,动不得”
“走罢。”
管家忙快步跟上。
高家三子里,二子高砚庭不耐京城繁文缛节,没有战事时,也长驻在边关,这次要不是老夫人七十整寿,二公子也不会回来。
兄弟二人自小关系亲厚,这次回来住的时间短,便没专门收拾院落,二公子与兄长同住。
见了兄长,高砚庭收了混不吝,“哥。”
管家安静退到一边,昔年老国公常年在边疆,夫人又过世得早,大公子年少持重,长二公子四岁,可以说二公子一半是大公子带大的,别看二公子恣意不羁,但对大公子却是极其敬重的。
高砚庭笑着动了动臂膀,“一点小伤,死不了,兄长不必忧心。”
后背臂膀上淤青的地方还没处理,透着血色,想必是大夫还没处理好,便被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