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个多月,流景又一次进了暗牢,牢房里那些精心布置的床和地毯都没了,只剩冰冷的石板和一层薄薄的稻草,墙角还有窸窸窣窣的大老鼠和臭虫。没有上阶熏香压制,牢里沉积了千年万年的腥臭都反了出来,连空气都令人作呕。
流景双手被法器锁着,走进牢房后看见认识的狱卒朋友们,当即笑着点头示意。狱卒吓得神色紧张闪闪躲躲,赶紧低着头离开了,流景讨个没趣儿也不恼,淡定看向牢房外正在锁门的狸奴。
“近来天气转凉,能给一床被褥吗”她一脸委婉,“就当看在我服侍帝君许久的份上,开个后门呗。”
见她到这地步了还有心情瞎贫,狸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打算在这儿长住了”
“当然没有,可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啊。”流景无奈。
狸奴横了她一眼,抬手挥退所有人,这才皱着眉头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已经说过了嘛,我把她杀了。”流景笑道。
狸奴耳朵都飞了“胡扯你没事杀她干嘛”
“她先来杀我,我还不能杀她了”流景反问。
狸奴觉得她在强词夺理“帝君不是护住你了吗”
流景顿了顿,笑“帝君的确护住我了,还说要将她送去暮和宫,杜绝这种事再发生。”
“那你还杀她”狸奴眉头紧皱,嘴上这样问,可心底还是不信她会杀人。
流景习惯性地想摊摊手,可双手被法器锁着,便只能作罢“可她是个大活人,即便去了暮和宫,想回来还是可以偷溜回来,帝君不以后总不能时刻护着我吧,敌在暗我在明,万一她哪天搞偷袭,我一个识海受损的废人,又该如何应对她”
狸奴愣了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不死,便是悬在我头上的一把刀,即便有帝君相护,我亦无法安寝,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趁她修为受损无法使用灵力,”流景噙着笑与他对视,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一不做,二不休。”
狸奴默默咽了下口水,耳朵飞得更厉害了。
“你可知我是如何杀她的”流景突然问。
狸奴被她看得遍体生凉,思绪不自觉地跟着她走“如何”
“先偷了舟明仙君的昏睡药,找机会让帝君睡过去,再用当初在院中拿的法器隐匿气息和身形哦,那法器还是尘忧送的,她估计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用在她身上我出不利台时,还看见舍迦缠着你追问我的情况,本来想安抚他几句的,但事态紧急,我便只能先走了。”流景提起此事还有些惋惜。
狸奴敏锐抓到漏洞“你一个识海受损的人,即便可以用法器躲过守卫,又是如何避开防护大阵出宫的”
“你也知道我平生一大爱好就是四处闲逛,早前在宫里发现一处可以通往宫外的暗道,当时想着有机会可以偷溜出去玩,便没有告诉你们,谁知这次就用上了。”流景说着,还将暗道的位置告诉他。
狸奴见她将位置说得极为清楚,虽未去验证却也信了,无言许久后艰难开口“所以她真是你杀的”
“我骗你做什么。”流景失笑。
“你就没考虑过后果”狸奴心中已经信了,却还在摇摇欲坠地坚持,“高阶修者身死,势必会引起天象异常惊动所有人,你杀她时,可想过自己会被押入暗牢。”
流景沉默片刻,问“不都说冥域弱肉强食实力为尊吗杀人应该不犯法吧”
“不犯个屁杀皇族的人那是与整个冥域为敌,怎么可能不犯法”狸奴彻底炸了,“难怪你敢动手,难怪你敢承认,合着是觉得自己不会有事是吧”
流景看他凶成这样,料想自己是要不成被褥了,只好席地而坐。
狸奴怒骂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帝君明明已经做了好安排,你为何不肯信他,你就这样杀了尘忧,可有想过他的心情你至少偷偷杀啊”
“是偷偷杀的总之替我跟帝君道个歉。”流景捏了捏眉心。
狸奴冷眼看她“要道你自己去道。”
流景无奈一笑“只怕他现在不想看见我。”
“现在后悔也迟了。”狸奴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流景叹了声气,捡起一块碎石刚要砸墙角的老鼠,一床柔软的被褥就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她身上。她顿了一下,抬头便看到狸奴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无声笑了笑。
“还不出来”一片安静中,她突然开口。
下一瞬,身后的墙闪过一道白光,舟明和舍迦同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