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府试的日子,秋东抽空给书肆老板抄了一本启蒙韵律。
老板做这行生意耳目通达,早就知晓秋东县试成绩,明白秋东这样的水准,只要府试正常发挥,一个童生名额肯定能拿到手,为结个善缘,又主动帮秋东处理了府试保人之事。
有五位村人和一名秀才公作保,秋东顺利报名府试,只等四月开考。
如此一来二去,秋东和老板便熟识起来,他有空闲就去书肆看书,一待就是大半天,老板也笑眯眯的不说什么,还主动帮他搜集历年府试文集。
有一天秋东在角落安静看书的时候,胖乎乎的钱老板坐到他旁边,真心建议
“小郎君府试之后尽量想办法找个夫子,最好能进大书院读书,我这里藏书有限,能在市面上流通的都是些老调重弹的东西,真正的好资源掌握在书院那些人手里,能被好夫子点拨一句,胜读三年书,这话再真没有了”
秋东其实早发现了这个问题,知识垄断的年代,四书五经确实在市面上流传,但那些东西说一句晦涩难懂毫不夸张。
圣贤书人人可有,但该如何断句,如何理解,每一句又是先贤在哪种情况下,哪些时代背景中说的,则是各家只传给嫡系子弟的东西,全不会往外流传半句。
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只能靠自己揣摩。
若不是秋东有996这个作弊神器,想要将那些晦涩的知识融会贯通,没有几年苦功夫根本不可能。
就说眼下,世家大儒们对每一句都有各自不同的理解和主张,进而产生了各种学派。放到秋东这种全靠自学之人身上,就非常容易走岔路,还不知道能从圣贤书中领悟出什么“歪门邪说”,贻笑大方。
就是人常说的“一瓶水不响,半瓶水晃荡”,坊间这样的人不是没有,而是太多太多了。
钱老板一日日观察下来,发现秋东不骄不躁,十分能耐得住性子,悟性又好,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怕他走错路耽搁了,才好心一提。
甚至想说,若秋东囊中羞涩的话,他可以帮助。
秋东心里有数,谢过钱老板好意,晌午去街边吃了一碗臊子面便准备家去,下午还得继续出摊呢
结果远远瞧见家门口蹲着个十分不耐烦的身影,近走两步,发现来人竟是他醒来后第一回见面的三弟谷苗。
才十三岁的小子,许是正抽条的原因,长得高高瘦瘦,袖口短了一截儿,见着秋东这个大哥,立马没好气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塞给他
“老四给你的信,我不管他是什么态度,但打我这儿,娘偏心你,拿了家里的东西给你走门路跑差事我管不着,可将来养老的时候,别想兄弟几个平摊,话我先放这儿,不合规矩的事我不干”
秋东“”
秋东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种叉烧了,再次细细打量谷苗,身量随了郑氏,眼瞧着随便长长就能超过谷陶那个当爹的,但脸型和五官,真真是和谷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也不打算叫对方进门,就在门口和对方把话往清楚了掰扯
“你也知道把我这当大哥的赶出家门,以后给父母养老是要你们兄弟二人平摊的怎么,分家产的时候,我当大哥的就得了一口破锅两张瘸腿凳子,好处全留给你和老四,那时候怎么没见你跳出来说规矩说我应该分走七成家产
这时候跟我说规矩,说父母要跟老大养老过日子合着好处你想全占了,坏处丁点儿不沾边儿,净想美事呢以为我平日不跟你计较,就真是傻的不成”
谷苗确实没想到一向不爱跟他争执的大哥,今儿会说出这番叫他下不来脸面的话,面红耳赤,生怕被邻居听见,压低了声音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娘拿了家中银钱给你跑差事,娘就是偏心,我不服”
秋东“”
合着这脑子还不如谷陶呢。
他站直身子,面色严肃,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可查的气势
“你的差事不是娘帮你跑来的吗二姐的差事不是娘求人安排的吗给我安排个差事就是偏心怎么,只有让我净身出户才不算偏心,娘对我不管不顾,看着我在外边儿饿死就不算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