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在考生里瞧见秋东了”
虽然只是个侧脸,但见了十几年,不至于看不出来。
封氏“呵”了一声,不以为意道
“老爷你是起太早了没睡醒,这就坐上春秋大梦了我没听错,您说的是秋东吧”
乌植也怀疑是他方才眼花了,但封氏的话过于不中听,他揉揉发胀的太阳穴,低声道
“少说两句,每回一提起那孩子你就这般刻薄,像什么话”
这可算踩在封氏的死穴上了,困意瞬间烟消云散,身子微微前倾,是她准备进攻的姿态,开口也很不客气
“是我刻薄吗是我想刻薄吗若不是老爷你行事不检点,婚前搞出一个庶长子来侵占我追儿该得的利益,我会这般恼怒若是早知你是这副德行,我爹娘就是瞎了眼也不会让我嫁进你家
你弄了那么多女人回家,生了那些孩子,我何曾刻意针对过哪一个
要怨也该怨他秋东命不好,便是比追儿晚生两个时辰也是好的,可千不该万不该,他在追儿前半个时辰到了这世上
要我将辛辛苦苦打理的家业分一半给庶长子,那是做梦只要我活着一日,秋东就只能姓谷,是管事谷陶的儿子,和乌家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你若不应那也好办,咱们直接和离,想来我娘家侄子总也能给我这姑母一口饭吃”
乌植听她说到和离,眼皮一跳,连连告饶。他起家靠的是岳丈帮扶,家中商铺至今多依赖于岳丈手里的商队,要是真惹恼了封氏,他肯定得在岳丈跟前吃挂落
“好好,都是为夫不好,为夫这不是知道错了为着你和追儿考虑,从来也没打算认他回来嘛”
见封氏犹自生气,乌植再接再厉
“再者说了,当年我让人暗示谷陶,那个孩子不能要,谁知谷陶被利益熏了心,愣是哄着郑氏生下孩子,想凭借那个孩子坐享荣华。
可你也知道,那孩子出生后,谷陶私下来找我,我是拒绝了的,这么多年任由你将郑氏远远打发出去,对那孩子随意处置,没说过一个字,难道还不足以表达我的态度吗”
封氏并不全信丈夫的话,但丈夫是个利益至上的精明人,时不时敲打几句,让他知道怎样选择才是最好的就够了。
末了,她忍不住道
“郑氏那贱妇生的孩子,与她一般愚蠢,又长于谷陶那种目光短浅,骨头没有二两重的奴才手里,最是不识抬举忘恩负义,举止都带着谄媚劲儿。
听闻他一朝得了自由身,看不上谷陶那个奴才出身的爹,出去月竟是一次都未曾回家瞧过。
那样的孩子您认回来不怕丢人,让他喊您爹,喊谷陶养父,那您大可认回来试试。”
封氏不曾说的是,乌植不怕丢这个脸,她还舍不得追儿管曾经的奴才叫大兄呢。秋东在她眼里就是个贱种,给她的追儿提鞋都不配。
老爷是有多可笑才能说出在贡院口瞧见秋东的话自家追儿从五岁启蒙,被先生夸赞聪慧,九岁下场,考到十五都不曾通过的童生试。
他秋东一个小小书童,字都不识得几个,自个儿的名字还写不全乎,也就只能糊弄糊弄街上那些大字不识的百姓,骗骗他们兜里的大子儿罢了,有甚么资格来贡院这种地方
嘴上却有理有据的反驳乌植
“退一万步讲,即便秋东心比天高想来此一试,可您也别忘了,县试得一位秀才出面作保才能报名,您觉得哪位秀才会不计较秋东奴仆出身,给他做这个保人
所以啊,您一定是眼花瞧错了”
只要想想秋东和自家追儿一起出现在同一个考场,封氏就打从心底泛起膈应。
乌植也觉得封氏这个分析有理有据,整个奇州城的秀才老爷就那么些,要说能被金钱收买做这个保的也不是没有,但至少秋东手里的那点钱还不足以让对方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