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默默看着他们母子说话,慌忙拉起小胖墩,道“出去玩,等下回屋再写两篇大字,写完交给我查看。”
小胖墩很是听话走了出去,张九龄看向谭昭昭,与她了然一切的双眸相对,他蓦然就局促起来,感到自己好似被看穿,无所遁形、
谭昭昭就那么望着他,也不做声。
张九龄稳了稳神,打算不再回避,鼓起勇气道“昭昭,不是我。”
谭昭昭道“我知道。”
张九龄却并未感到轻松,道“既然昭昭知道,可昭昭为何不再理会我”
谭昭昭并非不理会张九龄,她谁都不想理会。
她只是大唐的一粒灰,与雪奴并无任何的区别,在洪流的裹挟下滚滚向前,挣扎不了,挣脱不了。
雪奴对她的意义,张九龄永远不会理解,她也没有打算让他理解。
她来到这里,雪奴是她最好的友人,是她在张氏长子长媳,张九龄妻子,小胖墩阿娘的身份外,活出的她自己,她是谭昭昭。
谭昭昭不打算说话,深深呼出口气,微闭着眼睛道“我累了,想睡一会。”
张九龄急了,道“昭昭,雪奴去世,我同你一样难过,同你一样无能为力。可是,昭昭,你不能因此来惩罚我,我们是夫妻,要白首不相离的夫妻,你这样待我,何其不公”
谭昭昭睁眼看向他,认真道“大郎,让我静静,真的,我并未要与你如何,只想独自呆一会。”
谭昭昭并非在敷衍张九龄,她要静心下来消化自己的情绪,要是成日哭哭啼啼,或者佯装没事,他们之间才会真正发生问题。
除此之外,她还要认真思考以后的路。
雪奴不能白死。
张九龄哀哀看着她消瘦的脸,雪奴死后,她一滴泪都没掉过,冷静自持,令他更加感到揪心。
原来,真正的悲伤并非是恸哭流涕,
以谭昭昭的性情,他再逼迫她,只会适得其反。张九龄向来尊重她,更不舍让她为难,低低道“那昭昭好生歇息,我出去了。”
谭昭昭道了声好,继续合上了眼。
张九龄望着她安静的面容,却舍不得动,好一阵后,方轻手轻脚起身离去。
谭昭昭并未睡着,张九龄望着她的目光,他离开极轻走动的脚步声,合上门是轻轻的吱呀声,风吹皤动的声音,她好像都能清楚感知,听到。
静谧中带着的动静,能让她能逐渐得到安宁。
这时,门外传来了说话声,谭昭昭听到除了张九龄的声音外,还有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是高力士,高三郎。
谭昭昭撑着塌几,捋了捋脸颊边的碎发,缓缓坐起了身。
高力士,终于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