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的眼睛倏地睁开了,迎着她的目光,哑着嗓子道“昭昭怎么了”
谭昭昭顿了下,问道“大郎可是遇到了难事”
张九龄沉默了半晌,道“不算难,我以前早有预料,开山辛苦,考虑准备再齐全周到,中间还是有无数的事情冒出来。事情不大,但琐碎,杂乱,需要我拿主意。”
谭昭昭明白了,道“大郎领着差使,当然要经由你答应同意。不做不错,做多错多。一切由你准许,若是出了差错,当然得由你担着。”
张九龄笑起来,柔声道“我就知道昭昭能理解。”
谭昭昭也笑,道“我理解了,也帮不了大郎的忙,等于白说。不过啊,我可以帮着大郎看账。还可以帮着大郎将每一项事务,都分门别类,理出需要的人手,工具,大致用度,以及工期开始以及大致结束的日子。如此一来,大郎会更清楚,明白问题究竟出在何处,可以做出更合理的安排。”
张九龄听着,双眸灼灼闪亮,紧拥着谭昭昭,喜悦地道“昭昭真是聪慧”
谭昭昭也只是灵机一动,她对数字敏锐,而且她做的这些,在后世稀松寻常。
在大唐做事,端看身份派系,她的这些本事,完全派补上用场。恰好能用在开山上,关于技术方面的难题,她无法攻克,涉及到文书方面,她就能勉强做出些贡献了。
张九龄兴致勃勃,躺下来同谭昭昭说了许多,她认真听着,偶尔问上一句,心里大致有了轮廓。
事情虽琐碎,但挺容易,分类多一些罢了。
翌日两人早早起床,饭后分开前行。张九龄带着千山骑马疾驰向梅岭,谭昭昭则带着小胖墩,迎出了两里地,等在迎客送客的凉亭里。
在太阳升上半空时,一行队伍从道路尽头而来。小胖墩见到马还不算兴奋,待看到队伍中的两只骆驼,高兴得嗓子都喊劈叉“大马阿娘,是大马”
谭昭昭哈哈笑,纠正他道“那不是大马,是骆驼。”
小胖墩跟着念道“是糯陀啊”
谭昭昭听他念不清楚,笑得更甚,牵着他的手迎上前去。
雪奴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朝着他们挥舞双臂,大喊道“九娘小胖墩”
嫌弃马车慢,雪奴干脆让马车停下来,跳下车朝他们奔来。
谭昭昭含笑立在那里,
朝她伸出了双臂,
两人紧紧搂在一起,又跳又笑。
雪奴牵着谭昭昭的双臂,上下打量着她,眼眶通红“九娘瘦了。”
谭昭昭看着雪奴雪白美艳的面孔,因为赶路有些疲惫,她跟着亦红了眼,道“雪奴这些时日可好
雪奴道“先别提这些,等下我们边吃酒边细说。九娘你瞧,保管你吃个够。”
谭昭昭望着一车车的箱笼,尤其是两头骆驼上驮运的货物,不由得咋舌道“怎地这般多”
雪奴抬手打她,咯咯笑道“可不是全给你的啊,我走这一趟,总要带些货来,将盘缠赚回去。”
谭昭昭躲开,朝她挤眼,戏谑道“雪东家,这般多的货物,你这盘缠可是多了些”
雪奴幽幽地道“只我一个胡姬,带这么多货物从长安而来,这一路打点下来就所剩无几了。这里面的钱啊,我只占小头。”
眼下人多嘴杂,小胖墩在骆驼前跟蚂蚱一样上蹿下跳,试图要爬上去,谭昭昭没再多问,与雪奴走上前去,道“小胖墩,这是雪姨母,你都忘了快来见礼。”
小胖墩一心系在骆驼上,转身叉手,装模作样见了礼,眼珠子又飘向了骆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