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盘腿随意坐着,吃了一口茶便放下了茶盏,向来的洒脱退去,难得烦恼地挠了挠头,道“明日就得放榜,我这心里没底,想要来同子寿说说话。”
张九龄劝道“待明朝便可知晓,伯高莫急。”
张旭再挠头,苦巴巴道“我曾这般劝过自己,可我还是心里难安,连酒都吃得没滋没味了。眼见囊中羞涩,钱财花得快尽了,要是落第,何来的脸面归乡。”
张九龄听得心情很是复杂,心道张旭平时可是酒不离手,连酒都吃不下,看来是真正深受其扰了。
如果没有谭昭昭,换作他独自在长安,等待放榜的时日,定也一般难熬。
张旭家中算得富裕,他平时喜好吃酒,呼朋结伴,前去平康里。
性情洒脱不羁,花钱如流水,却从未想过在长安置产。
张旭来自苏州,离长安路途遥远,如今钱花得所剩无几,家中送信送钱都来不及。
他如今不仅在长安有居所,另外的两间宅子赁了出去,每月都有进项。
就算不中,他还能安稳无虞留在长安,继续考试。
张九龄深感幸运,想着谭昭昭,心里暖意流淌。
两人同在一宅,只不在眼前,他已经开始无比想念她。
张九龄思忖了下,道“伯高若有需要援手之处,只管开口就是。别的我帮不了,在吃住上,还是能相帮一二。”
张旭忙拱手道谢,道“我知晓子寿兄的品性,若有难处,我定不会瞒着。眼下我尚能过得去,只听到了一二传闻,想要同子寿兄一议。”
最近张九龄同谭昭昭到处游玩,并未过多关注其他的事情。
闻言,张九龄并未急着追问,斟酌了下,道“伯高兄既然称作是传闻,可得慎言呐”
张旭挪动了下腿,神色难得肃然,道“我就知晓,子寿兄与他人不同,口风严,值得信任。这件事,我从未同人说过,当时听过了,也就当做闲话罢了。”
说罢,他倾身前来,小声道“听说沈员外受赇,贪得无厌,收取了无数考生士子的钱财。且等着吧,待得张榜之后,估计还有一
番扰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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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旭何尝不知,大唐有才能之仕比比皆是,在权贵当权的世道,难有出头之日。
张九龄的沉稳,张旭很是佩服,神色茫然,道“何为德,何为才何为名”
德是官员被举荐的首要,才次之。
名为关键,比如善书,善画,善诗等等,若有名声传开,能进入达官贵人的眼,得了青睐,方能被举荐。
考生们到了长安,将自己的文章诗结集成册,送入达官贵人的府上,博取出头的机会。
张九龄亦沉默不语。
他痛恨举荐制,深究起来,举荐就是结党营私。
天色暗了下来,张旭起身告辞“快关坊门,我得赶紧些,不然等下被金吾卫抓住,又得找我麻烦。”
张九龄听说张旭被抓住过一次,罚了他不少钱财才免了被打板子,瞧着外面的天色,道“伯高且莫急,今夜就宿在舍下。”
张旭心情本就不大好,真想找人排解,也没推辞,再坐了下来,一同吃茶说话。
晚饭时辰,眉豆同千山送了酒菜上来,张旭看着食案上热腾腾的菜蔬,闻着酒香,馋虫被勾起,抚掌赞道“得谭娘子此般的贤妻,子寿兄真是有福啊”
张九龄笑着说是,张旭哈哈大笑,同他举杯同饮。
这边,在关坊门之后,雪奴才匆匆到来,她边走边解下风帽,四下张望,惊讶地问道“张大郎竟然不在”
谭昭昭斜睨着她,道“你瞧你这话,竟然不在,难道张大郎就得日日在家”
雪奴走去架子边,在铜盆里净手,回头笑她“张大郎难道不日日在家同你形影不离,远看去,还以为两人黏在了一起,合为一人了呢。”
他们两人本就成日腻在一起,同雪奴都极少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