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尔伦缓缓睁开眼睛,声音低哑
“兰波,四年里你一直向我道歉我还没有询问你,你是真心因为你杀死的那个孩子感到愧疚,还是因为你无法承受这件事带来的后果道歉。”
兰波没有回话,继续包扎魏尔伦的左手,绷带的撕裂声在房间异常清晰,答非所问道
“如果我能成为保罗最重要的人,保罗是不是就能原谅我做错的一切”
魏尔伦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在这一瞬,脑中似乎想了很多,似乎什么也没有想,疲惫地轻声道
“杀了我,兰波。”
兰波的动作停住了,目光一寸寸上移,移到了魏尔伦的瞳孔处,
那是一双看不到希望,也没有光亮的暗蓝色瞳孔。
魏尔伦还在继续说话
“让我还记得那些记忆死去,你就会一直是我最重要的人。”
不可否认的是,兰堂本质上就是失去记忆的兰波。
虽然魏尔伦因为四年前的事情憎恨兰波,但可耻的是,他依旧因为这些事情对兰波有所留念,产生了不必要的期望。
兰波的表情紧绷,眼底的信念一点点发生颤动,几乎要崩塌
“我不会对你下手,保罗。”
“你已经对我下过手了。”
魏尔伦的声音没有波澜,道
“你杀了兰堂,杀了中也,杀了我们的未来,现在轮到我了,实话实说,我十分期待这一天。”
他终于可以摆脱深入骨髓的痛苦,恢复还未出生的平静。
兰波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如果兰波经过了摸爬打滚的基层生活,他现在就知道他应该示弱,把自己的痛苦同样表现出来,
但是,由于塑造他的谍报员生活,兰波的声音依旧平静,道
“保罗,我很抱歉。”
魏尔伦没有看兰堂,轻轻“嗯”了一声,
过去的四年经验告诉魏尔伦,兰堂拥有压制他的力量,即使现在轻举妄动,他依旧无法成功。
而且,已经临近死亡,魏尔伦不希望自己的死亡收尾太难看。
房间内部再次陷入了寂静,
兰波慢慢地将酒精,棉球和绷带放入医药箱,重新放回原地,坐在床边,漆黑的长卷发似乎是刚从海中打捞出的海藻,散发着湿漉漉的寒意,将兰波冻得僵硬。
“保罗,”
寂静了良久,兰波再次发出声音,带着最后的期望,道
“过去你会爱上我吗”
“我爱的人是兰堂。”
兰波“我可以成为兰堂。”
即使要抛弃过去的名字和经历,成为一个陌生的人,但是,如果可以打破现在的困境,他可以做得到。
魏尔伦终于看向兰波
“兰波,你永远无法成为兰堂。”
在战争时期,异国人在外地的心酸和身处底层的磨练,兰波没有经过这件事,就不可能成为兰堂。
兰波的身体开始颤抖,半张脸埋在围巾下,似乎低温被冻得颤抖,声音哆嗦道
“保罗,你想要什么你想要自由吗”
如果是自由,他现在就可以放魏尔伦自由
魏尔伦“是死亡。”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值得他挂念的事情了。
兰波的身体僵住了,脸上失去了血色,无比惨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魏尔伦,道
“保罗,我一直都爱着你。”
“你的爱让我恶心。”
魏尔伦撑起身体坐起来,身体依旧无力,却露出了微笑,如同漆黑的花朵盛开,令人不愉快又讥讽的微笑,道
“兰波,让我在失去最后一份对你的好印象之前死亡,是你最好的选择。”
“不、不,”
兰波不断摇头,身体似乎要蜷缩起来,却被僵直的腰杆和自尊订在了原地,怪异又荒诞,道
“保罗,你还有后半辈子,还有很长时间。”
“我没有,”
魏尔伦看了一眼依旧不变的天花板,笑了,失去了灵魂与活力般苍白的微笑,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