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跪在张翠山的墓碑前,冷风习习,他却一动不动。
他心里想了好多事情,从幼年时期,一家人在冰火岛上其乐融融的生活开始忆起,再到父母双双自刎于武当山上这段最令他痛苦的记忆,后来他在机缘巧合之下习得九阳神功的经历,又到什么围攻明教,屠狮大会他过去经历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最后的画面,却是定格在了宋师兄身上。
那时的他刚被宋师兄从河滩上救起,整个人还处于神志不清、记忆全失的状态。他一身伤痕累累,称得上是体无完肤,宋师兄为了救治他,几乎把身上所有的银两都换做了药物。
宋师兄在人前从不称自己为“宋青书”,只对他人介绍道自己名为“乔衡”。他如何不明白宋师兄的顾虑,江湖上宋师兄已然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名声可言了,若是报出真名,万一碰上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指不定就直接来个除魔卫道了。宋师兄对此心有防备也是应该的,然而戒心如此重的宋师兄,却选择救下了自己这个无亲无故、不辨善恶的陌生人。
夜暮低垂时,他与宋师兄路经一个小村庄,这样的地方自然没有客栈可供两人投宿,宋师兄好领着他向一户农家人借住一晚。然而如今外界兵荒马乱,普通人家怎敢随意收留两个陌生人来家里留宿,若只有宋师兄一人或许还好说,但自己遍体鳞伤,胳膊上、脸上都缠着绷带,一看就是个麻烦人物,就算不担心别的,也要担心一下自己这个人会不会在留宿期间直接在房间里咽了气,那多晦气。
宋师兄敲开一户人家的门,刚恭敬谦和地表达了来意,那户农家人就二话不说的关上了大门,动作之迅速、响声之大,震的门梁都颤一了颤。
他看不到背对着着他的宋师兄当时的眼神,只记得宋师兄在原地愣了几息,然后若无其事的领着他走到又一户人家的大门前。
这次开门的人是一个花甲老者。
宋师兄放低态度,彬彬有礼地说“在下与友人白日里贪图行程,错过了客栈,还望老人家收留一晚。”
然而即使宋师兄直言会留下借宿的费用,开门的老人也不愿放他们进入院中。他说“勿怪小老儿心狠,只是如今这年月,谁还敢放不认识的生人进门。如果前来借宿的不过是个普通的农家汉子,小老儿咬咬牙、犹豫一下也就放他进来了,但是您二位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普通人物啊,你们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老人说完,又露出点懊恼的神情,像是在担心自己这话触怒了外面的两人,他讪讪地笑着,关上了自家的院门。
于是,又一扇门砰的一声在宋师兄面前关上了。
夜间的风总是比白日里凭空多了三分凉意,宋师兄又一次被拒之门外,但是他的脸上仍旧没有丝毫的恼意,神色平平常常,仿若已对自己的遭遇司空见惯,他对着已经闭合的门站了一会儿,这才一言不发地离去。
他跟着宋师兄来到了第三户人家,这户人家的当家主人好像会点粗糙武艺,倒不怕遇到寻常歹人,当家的男人看着宋师兄递过去的碎银有点意动。
夜风阵阵,宋师兄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当家男人脸色变了一变,他狐疑地看了看宋师兄,又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张无忌,道“这么大的药味,你们可是生了什么病”
不等宋师兄解释,当家男人就已劈头盖脸的骂道“一个包的这么严实,一个病歪歪的,也不知道染了什么病你们这种从打仗的地方跑过来的破落户我见得多啦,说好的是只住一晚,真让你们进屋来,你们就住个没完没了不愿走了我知道你们是想找户人家住下来,想走得安稳些,但你们怎么不想想我家里莫名其妙多个死人该有多晦气别在我家门前待着,走走,快点走你们也别怨我,要怪就怪那些整天打个不停的将军老爷吧”
宋师兄受了这一番折辱的话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在当家男人狠狠地关上门时,轻声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跟着宋师兄默默无言地走在乡间小道上,半晌,宋师兄像是意识到自己身边还跟着一人,转过身对着他说“抱歉,让阿蛮兄跟着我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