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机和镜头摔了一地。他走过去,叫住狗,冷冷地把相机踩烂了。
那个记者看他的眼神像看地狱来的修罗。
陈文港没有崩溃,他只是觉得痛苦,霍念生没有给他一个名分,但说到底,他也没有给霍念生一个名分。他回首过去的七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整整七年都干了些什么呢。
但他不能后悔,一后悔就真的会被彻底拖垮,往后踩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总算捱到火化那天,悄悄订的日子,只有他们寥寥几个人在场跟遗体告别。
直到看着霍念生冰冷的睡容,陈文港才从浑噩中豁然惊醒,意识到他是真的走了。
焚化炉一进,以后再看不见这个人了。
他抓住工作人员的手腕,力道大得捏出了青青红红。已经忘了那个工作人员长什么样,依稀有张憨厚的脸,很理解,没埋怨,反而跟着旁边祝律师几个一起劝他。
最后陈文港自己冷静了,怔怔地松开棺木。
再出来就
是一捧骨灰,装了盒,一直到举行葬礼,这往后所有的回忆都是混乱无序的。
多年后anda跟祝律师回忆这段往事,还掩着嘴笑,跟基金会的员工说,别拿陈先生当病猫,看他平时好好先生一样,撒起脾气来那也是不得了,泼天动地的。
陈文港听到了也只是温和笑笑。
时间已经把他打磨圆融,对此无动于衷,仿佛陈年旧事也不算什么了。
普通人可以从告别悲伤,走向未来,平心静气地回首过去。
他们已经走出去了,没人发现只他被落在原地,寸步难行。
陈文港猛然震醒,兜里的手机在急促地响。
刚来得及看清“霍念生”这个名字,电话便响尽最后一声,断了。
翻记录还有两个未接来电。
他恍惚了几秒,才把时间和空间重新归正,想起自己处在哪个时空。
陈文潜在木偶剧场后面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定了定神,给霍念生回过去。
“文港。”他听到霍念生叫他的名字,“你现在还好么”
陈文港不明所以,直觉他问得奇怪。一般人打不通电话,都是问“你刚刚是不是有事”。
实际上霍念生的确是不踏实。
昨天熬得晚,刚刚司机开车的时候,他在后座小憩一会儿,就这么点功夫,还做了噩梦。
梦里,他冰冷僵硬地躺着,有声音在哭,有眼泪打在他身上,像冰冷的雨滴从天而落。
不是很吉利的梦,然而那声音何其熟悉。
他惊醒以后倒没感觉怎么样,只是心里神经过敏,总觉得坏了,是陈文港出事了。
不祥的预感催着霍念生拔了号,结果是他多心,对方不仅好好的,还在游乐场玩。
背景广播里放着活泼轻快的音乐,有小孩子玩疯了在大喊大叫。
什么事都没有自然最好。霍念生松了口气,又有了心情逗他想我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