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动作自然到像是做了千百遍,可能他自己都没注意。王大娘抿着嘴弯了唇角,只觉得这块石头还是稍稍软和了。
当晚,原本摩拳擦掌准备把媳妇儿抢回来的程铮发现自己想多了,婆媳俩在客厅说了会儿话,老母亲先起身要回屋睡觉了,接着便是媳妇儿也催他回屋。
跟在媳妇儿身后,程铮这才满意了。今晚总能睡个好觉。
过年前,简璐将提前做好的虾酱和几包年礼备好,包裹得严严实实,给程铮二弟三弟两家分别寄去。
虽说她至今没见到过自己两个小叔子,可两人在自己和程铮结婚的时候都寄了礼过来,到底是有心了。
年二十七的时候,简璐指挥着程铮往家门口贴上春联,红纸黑字,喜气洋洋,虽说大运动开始以来,许多习俗都被勒令禁止了,比如过年最为标志性的放鞭炮,可其他动静小的习俗大家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年前要打扫卫生,一家三口在屋里洗洗涮涮,因为两人搬家过来不久,当初就彻底大扫除过,加上两人平时也是爱干净的,尤其是程铮,内务标兵,在简璐看来是有些强迫症和洁癖在身上的。
家里永远干干净净,还没轮到她出手呢,程铮已经给打扫干净了。
部队里的年过得热闹,大伙儿从天南海北过来,聚在这里,成了战友成了邻居,总是有份特殊的感情在的。
快过年大伙儿都忙着置办年货,有些缺的东西要往供销社去。
简璐依然每天前往供销社上班,忙得脚不沾地,可是看着来买东西的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倒是沾染了几分快乐。
年二十九,王大娘也跟着去看看儿媳妇工作的地方,供销社她去过几回,好地方啊,能在供销社当售货员,她都替儿媳妇满意。
王大娘在家节俭惯了,什么都舍不得给自己买,可给孩子们倒是舍得。
一大早就在供销社排队买了四尺黄色格子平纹布和五尺蓝色斜纹布,邱四凤给她裁的布料,收的布票和钱。
“王大娘,过年做新衣裳啊”邱四凤刚被简璐介绍是这是婆婆,程团长老娘。没想到人婆婆转眼就在供销社买起东西来。
“是,给儿子儿媳妇做件褂子,这不快开春了嘛。”王大娘左右瞧瞧,想起以前听人说的,城里年轻姑娘爱用的抹脸的东西,有没有那个什么雪什么膏啊。
邱四凤立马答,雪花膏有的您要啊五块钱一个。
“是,给我拿一个吧。”
王大娘从没出手这么阔绰过,等简璐忙完一阵,面前顾客买完鸡蛋糕离开,她才发现婆婆已经敞开消费了。
“妈,你买这么多东西啊”简璐没想到婆婆能这么眼不眨地花钱,几尺布,一个雪花膏,还有一罐麦乳精。
给你买的,我这还没走抓紧给你和程铮那小子做件衣裳,对了,我听县城的那些个小姑娘都说,现在她们都用这个什么雪花膏,你也用,可别省着,这不马上过年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用用。王大娘是想清楚了的,自己一把年纪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不比年轻人哪。
邱四凤在一旁听得眼睛不是眼睛,耳朵不是耳朵,扭头对着孙秋月挤眉弄眼,压低了嗓音道,简璐这婆婆也太惯着她了,能这么买东西啊我怎么看着她婆婆比那些不像样的败家媳妇儿还过分啊。
孙秋月正低头记账,闻言淡淡道,人疼媳妇儿呗。
扫完屋子置办完年货,日子伴着咸湿的海风翻过一页一页黄历,春节终于到了。
王大娘这回给儿子儿媳熏了十斤腊肉过来,厨房铁钉上挂着五条烟熏发黄的腊肉,对于常年在海边的人来说,这可是绝世美味。
一大早,简璐和婆婆便起来准备年夜饭,今年过年热闹,他们准备三家人一家出几个菜,大伙儿凑一块儿过年。
程铮自觉给两人打下手。
一刀割下半节腊肉,王大娘将其切碎成丁,又将白菜、土豆、海带切成碎丁,一并倒入蒸得半熟的米饭中。
白色烟汽缭绕,被热气熏腾的腊肉和蔬菜渐渐膨胀饱满,带着湿润的水汽,添上几分晶莹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