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灯。
这寂静的空间里多了个活物。
宋庭玉没看到它,但是听到了它哼唧的声音。
狗
再走近一点,宋庭玉平淡如湖泊的眼底泛起了涟漪。
他床上有个人。
一个穿着修身的红裙,或许因为不太合身,后背拉锁没有全部拉上,露出大半白皙的脊背和浑圆的肩膀头,连带两只手腕被曲到身后绑住而不得不绷紧的、好似蝴蝶翅膀的肩胛骨,都清晰可见,两条由裙摆下端伸出的腿骨肉匀称,但过于细瘦,宋庭玉似乎一手就可以握住这人的脚踝,将他拉下床。
这屋子里唯独按宋庭玉心意的,就是他这床上用品,一片富丽堂皇中单调的纯黑。
可那人躺在他的床上,穿着一身红,白的地方又亮的发光,就好似落在泥潭里的可怜人儿。
宋庭玉又凑近了些。
这是个男人。
一头蓬松的黑发,侧着身,自然而然枕在宋庭玉的枕头上。
宋庭玉沉默丈量他的五官,高鼻梁,清淡的眉眼,下巴尖尖的,脸小小的,嘴里还被塞了颗红苹果。
他还睡着,连自己的到来都无所察觉,但时不时哼唧出声,像不大点的狗崽。
宋庭玉这才听清,他是在哭。
连做梦,也在哭。
按常理应该把这来路不明的男人从自己床上拎起来摔出去才对,可那细软如小狗崽的哭声叫宋庭玉心扑通扑通,比寻常时候,多跳了两拍。
守在楼下的宋家小姐们提心吊胆,生怕一会宋五爷就要面沉如水似玉面阎王一般拎着那温拾丢出来,顺带挨个给她们甩眼刀了,这样的事也是经常发生的。
宋庭玉对情爱这方面实在是朽木一根,不结婚,身边也没个女人,先前宋念琴甚至觉得只要能弄出个孩子,哪怕是不入流的女人生的私生子也没什么。
只是宋庭玉受不了别人进他的屋子,不过两分钟,准把人赶出来,再把所有被女人碰过的东西统统扔出去。
去年时候宋念琴往宋庭玉屋里塞了个女人,狠狠心地把房门也锁了,就跟给她从前养的小鹿犬配种似的。
可这种伎俩也就拖延了宋庭玉三分钟罢了,最终单枪匹马的宋五爷,一脚踹烂了几十斤的实木门,颤巍巍的木门倒地,被宋庭玉狠狠踏过,那一月都没再回家。
宋礼书仰躺在沙发上,打赌道“我赌他这次要离家出走两个月,你就算给那男人套上裙子,也改变不了他是个男人的事实,还不如直接光屁股扔他床上呢。”
这主意是出去约会的宋家老幺宋知画出的,万一宋庭玉不喜欢男人,穿个裙子遮掩一下,不至于叫宋庭玉直接上手打人;再万一宋庭玉喜欢男人,她的漂亮裙子正好助了他的兴,说不定明早就有小侄子了。
没过多久,却比从前过的多了半刻钟。宋庭玉终于下楼了,手里还攥着一颗印着齿痕的红苹果。
出奇的,宋五爷这次没发飙,目光沉沉,神色如常,只是有些微妙的轻松得意。
他向自己姐姐们抛出两个字,“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