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酒几乎是一下子就看懂了白胡子老爷爷眼里的算计,揣着两只手,眨了眨眼睛,“本太子还是小孩子哎,经验没有两位大人丰富,请于大人,还有王大人不必在意本太子,多多辛苦了,本太子认真听着学习便是。”
小孩精致的小脸被火红的绣梅裘袍簇拥着,越加的粉雕玉琢,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清澈透亮,眨巴眨巴着,声音小小的,却绝对没有寻常小孩遇到问题时的惊慌窘迫,这会儿是踢得一手好球。
都说还是小孩子了,一把年纪的人了,谁还好意思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为难不成。
眼看下面的武丁文吏明里暗里投过来目光,于成嘴角抽了抽,只得老老实实坐下来,拍了下惊堂木,“带凡人林鼎。”
这只是其中一个案子,贺酒一边听着,一边指挥小棉花团去囚牢,所有要判决的刑犯都会押到京城核准,核准后由大理寺处决,同一批犯人都关在一处,方便了贺酒,只需要派出五只小棉花团,就能把十个犯人全部监控起来。
这十一桩案子需要重审的消息已经传进了囚牢,但凡有冤情的,肯定也不会无动于衷。
只不过想听到有用的信息,需要花一点耐心。
问询结束天已经黑得彻底,贺酒和两位大人约定了明天的复审时间,贺酒回了宫。
待太子走远,于成才直起弯着的腰,看着小太子走远的背影,心里已满是踟躇了,这前后两个时辰,换了平常的小孩,哪里坐得住,更不要说这小孩听得认真仔细,偶尔还会提问一些犯人说不明白的地方。
王弗脸色更差,朝中支持还朝男子的人本就不多,就他们这几个,也是暗中期盼着女帝没有公主,日后能由皇子继承大统,偏这小孩,虽有些文弱,却也不是好糊弄的。
两人相看叹息,一时也没办法,只得先各自回府了。
贺酒回宫用了饭,回寝宫写功课,现在是由大爹爹教授她大魏律令,二爹爹教授她国史兵法,两个人都给她留了课业,做起来有些辛苦,但贺酒立了志要做让妈妈骄傲的小孩,所以每每都认真完成了。
就是格外想念妈妈。
已经过了亥时,贺酒躺在妈妈的被子里,还是睡不着,拥着被子坐起来,也没打扰睡在外榻的文清姐姐,自己轻轻下了榻,披上暖氅,点了灯在案桌前坐下来,给妈妈写信。
她每天都会给妈妈写信,只不过因为现在是大雪天,每天送信的话会很浪费暗卫叔叔们的人力物力,所以想算着时间,等妈妈差不多到江淮的时候,再一沓一口气送去,今天写的就是审案过程中发生的事,那个犯人竟然因为想去攀财主家的亲事,就要把自己的妻子和儿女都偏到山上喂野狼。
贺酒絮絮叨叨写了两大篇,末尾叮嘱妈妈,出门在外,也要按时吃饭用膳,妈妈是忙起来就胡乱对付,甚至忘记吃饭的性子。
写完信把信纸塞进信封里,叠好,看了一会儿外头的雪夜,想着往年这时候,她常常窝在妈妈怀里取暖,又想妈妈摸在小棉花团上的手,再看窗外扑簌簌落下的雪,心里唤着妈妈,脑袋埋在手臂里,好一会儿了才直起来,擦干净眼泪。
吸了吸鼻子,又把心经取过来看,看着看着,又想起妈妈耐心给自己讲解心经的模样,没忍住发出了一声鼻音,努力吸气又呼气,知道今天是学不进去了,只好放弃,又回了床榻上,抱着妈妈的被子,把妈妈用过的笔,常常翻阅的书籍,印章,都搬上榻,堆在身边,可还是想妈妈。
贺酒憋住了想大哭的冲动,坐起来,打开龙榻里侧的暗格,霎时被珠宝流光溢彩的光亮晃到了眼睛,瞬间就被逗笑了。
这是妈妈的秘密,在外人和臣子眼中,妈妈是英明的,深不可测的,冷酷又没有寻常人喜乐爱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