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怀璟打断他的话,眉眼坚定而温柔,窗外雷电莫名有些乖巧,一直安安静静的,只剩下风雨声在院子里响起,宿怀璟垂着眼,又给他重复了一遍“与姨母无关,棠棠该睡觉了。”
很晚了,他劳累了一天,走路跟思考都很费神,如果不是怕雷暴吵醒容棠,宿怀璟本意并不想来打扰他休息,更不愿意让他再因为盛承厉惹出来的那些幺蛾子烦心。
容棠眨眨眼,看自家崽崽。
鬼使神差的,他一下就懒得再想了,宿怀璟在这,只要他站在自己这边,那么所有问题似乎都不用他操心。
容棠潜意识里莫名有这个判断。
安静了一会儿,容棠乖乖闭上眼睛,既没让宿怀璟出去,也没把他的手从耳朵上拿走,只是侧躺在被窝里,脸对着他,很寻常地入睡,又很自然地说了一声“晚安。”
院子里风声很吵,却全被隔在了一只手掌的厚度外,偶尔有惊雷骤起,却也被人提前感知,轻拍被子安抚。
容棠后半夜全然没被雷雨声吵醒,直到那阵雷暴过去,灯笼里烛火快要燃尽,宿怀璟坐在床边,沉沉地凝视容棠好一会儿,才小心将捂住口鼻的被子往下拽了拽,怕他呼吸不顺畅。
又实在没忍住,看着那张乖乖巧巧的睡颜,宿怀璟手在被子上点了点,最终还是有些压抑不住地往上抬,碰了碰他名义上丈夫的脸颊。
动作很温柔,从下巴移到颊边,笑起来很灵动的酒窝如今是平整的一块,宿怀璟力道很轻地按了按,眉眼中聚上笑意,直到指腹停在容棠唇角。
世子爷皮肤透着一股常年不见光的苍白,唇色也极淡,甚至有些薄。
宿怀璟曾听人说过,唇淡而薄的人,通常都很薄情。他原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可等容棠恰好符合这个特性,宿怀璟又觉得,他不喜欢这个定论。
他的棠棠,比这世界上任何人都要温柔耐心,怎么可能会薄情呢
宿怀璟眸色暗了暗,窗外雨声渐渐小了,修长的手指停在颊边许久,最终还是点了一下唇瓣。
轻到几乎像是呓语的声音出现在屋子里,若不仔细听甚至会以为只是一阵风吹过,留下一点很快就会消散的痕迹。
“你要乖哦棠棠。”宿怀璟轻声道,“晚安。”
下了半夜的雨,淞园被打落一批花,还盛开的那些却因为雨水的浇灌显得愈发鲜艳欲滴。
容棠早晨醒过来,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好。
下意识看了一眼床畔,他记得宿怀璟昨天晚上来了,但他困得厉害,失去了自主思考能力,也懒得动脑子,到这时候睡得特别好,他才突然有些纳闷,大反派为什么半夜要来他房间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容棠疑惑,穿好衣服出门,一眼瞧见漆红阁楼上坐着的柯鸿雪和沐景序,洗漱完上去,柯鸿雪笑着就说“世子爷醒啦睡得可好,你媳妇又去给你准备早膳
了。”
沐景序原在一边用一碗熬得浓稠的鱼片粥,
闻言眉心压了压,
不悦地乜了柯鸿雪一眼。
他有的时候都不太理解,柯鸿雪虽说看起来浪荡不羁,不怎么有分寸的样子,但真正没分寸的人不可能殿试上嬉笑着从皇帝手里拿下一个探花郎的殊荣,也不可能行走国子监日日与皇子为伍却不被任何人诟病。
他再没分寸也比大多数人有分寸许多,可偏偏好像一遇到容棠就忍不住嘴欠似的,特别像一只不听话的猫,时不时要伸出爪子勾一脚,容棠越不爱搭理他,他勾得越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