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人自有去处,跟我来。”梁绍清示意她跟随自己,侧眸见余娴犹豫间仍是跟上了,才放心地向前走,寻到一名仆妇,他随口道,“我是梁绍清,外头乌压压的人攮着我的眼睛了,找一间单独的茶室给我。”
还以为他有什么妙计,原来就是跟个霸王似的问仆人要一间房。余娴心中啐他,仔细一想,又不得不说,这法子确实简单有效。为了方便一些不爱热闹的勋贵们休息,也为了方便一些客人和敦罗王、王妃谈事,宴客前,府中就会收拾出好几大间茶室来,梁绍清是深知此事。
余娴向仆妇告谢,“还请告知余府夫人,也就是我阿娘,我在此处与梁小姐休息饮茶。稍坐一会便回去找她,让她不必担忧。”
仆妇颔首,施礼离去。
梁绍清抬手请余娴坐下,“你莫这么戒备嘛。上次带你去滑冰是我不好,但这次茶室幽静,你也脚踏实地的,总没有什么危险了吧”
他还好意思提上次余娴气呼呼地在他对面坐下,见他还慢悠悠地给茶具烫洗,顿时不耐烦,“梁小姐,还请您先说正事。待我听完离去,您想洗多久就洗多久,何苦让我等着”
梁绍清不禁失笑,“是说来话长。我怕你渴着,寻思着给你倒一杯茶,又怕杯子不干净,怠慢你。急什么呀萧蔚知道你还有这样暴躁的一面吗是不是只有我晓得,你讨厌一个人是什么样子那我赚了呀”
余娴夺过他手里的茶具,“我来洗好了,你快说吧,到底是何事”
正好,还能赚一杯余娴亲手泡的茶,梁绍清便将两手一操,抵着桌面,徐徐道来。此时房中分明只有他们两人,他仍然谨慎地压低了声音,“冰嬉那日回去后,我阿娘忽然劝说我爹不要再与余府作对,争夺玉匣。之前,我对阿娘说起玉匣传言时,她就有些奇怪,如今更是在意,还明令禁止,这让我和我爹都很疑惑,好一番究其原因,才从阿娘的口中撬出了一桩陈年旧事。”
“二十多年前的龙池宴上,随君征战的功臣尽数封侯拜相,敦罗王虽也被封为王,但手中握着的兵权却被陛下释收。封异姓王这种事,本是一个朝代穷途末路才会发生的,若结合陛下将其兵权收回来看,封他为王,就像是打了个巴掌,给个硕大的甜枣。敦罗王战功赫赫,被忌惮无可厚非,用王位安抚,也顺理成章,举朝上下也都是这般揣测。”
“直到我阿娘回忆起,龙池宴上,她与元贺郡主献完剑舞,汗流浃背,被安排到房间更衣,她们偶遇敦罗王的一位手下,和我外公的部下在密谈,密谈内容不记得了,彼时想必也听不清全貌,只晓得他们频频提到玉骨渊匣几字。不懂其中深意,只疑惑更衣处隐秘,两人选在此处谈话是为何,更疑惑的是,我外公和敦罗王交情至深,他们的手下为何密谈时呈剑拔弩张之势。我阿娘将这四字禀给了外公,外公晓得后,就去面见了陛下。而后敦罗王就被没收了兵权。”
他一顿,递了个眼色给余娴,“玉骨渊匣,再一听玉匣,都会觉得有些联系。但具体什么联系,却很难说清。你觉得,有什么联系呢”
玉骨,渊匣,就是玉匣。原来这地方,在阿爹当官之前就有了,在新朝篡权告捷前就有了。余娴听得心惊肉跳,却不敢作出反应,只蹙紧眉思索梁绍清这样问的意图。她可是看完内景才晓得这几个字如何关联的,难道他仅凭这样四个字,就猜到了玉匣中是什么
梁绍清不等她想通,继续说道,“阿娘说,也许玉匣正和这个有关,她虽猜不到玉匣拆成这样的四个字是何意,但她担心继续争夺,就会和敦罗王一样惹祸上身。思及当年手下密谈一事,若非外公先行一步,主动告知陛下,那等东窗事发,也许被没收兵权的,就不止敦罗王了。阿娘只是不想让我们掺浑水,才阻止我们争夺。但我却因这四个字,联想到了另外一桩事是我祖母告诉我的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