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陈桉刚缓好,不待他说完,又一阵天旋地转,额间青筋突突的跳。她一破声,吓得俏柳也不敢哭了,但见有人为自己说话,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往余祐堂的身后躲去。陈桉见她这样,更气得心口疼,戳着两人的鼻头骂道“她和面首苟且,连面首都晓得其中利害,不要她,你却想捡回去揣着有病去治,莫在我跟前发癫”
“她为了余府丧失骨肉,若是不留下她,传出去了旁人也会说咱们不近人情,连足满三月的孩子都忍心打去再者,祁国府不知道存了什么心,今日心情好把她送了回来,保不齐明后日心情不好了,就把这事张扬出去,届时言官晓得了,寻人来探,我们留着她,让她亲口澄清,不是很好吗”
余祐堂的猪脑子能想到这一层,陈桉多少是有点欣慰的,多余的她也不想跟他解释,叹了口气别过头去。气得颤抖的手都拿不稳茶水,还是良阿嬷递到嘴边。
“夫人,若奴婢能留下一条命来,不论谁来问,奴婢一定一口咬死了没这回事,肯定不会让余府塌祸”俏柳磕头哀求,“纵然祁国府想再生事,奴婢也会抵死不认保住余府,绝不让他们寻着机会”
“大哥,你想得岔了。”余娴都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想扶他起身,为一个喜媚擅惑的丫鬟下跪,实在不光彩。
余祐堂却反过来劝她,“小妹,你心地纯良,能与你的丫鬟春溪情同手足,难道就忍心看和春溪一同长大的丫鬟没了性命吗咱们哪次去楚堂的院里,不是俏柳独给你一人做点心,你以前也常与她一道玩耍,你都忘了吗快帮着劝劝母亲啊”
显然是还不晓得其中利害,只顾念情谊,太过想当然,余娴收手不再扶他,同他解释道“我知道春溪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不论谁跪在这里,我都是一样的说法。这里都是阿娘的心腹你还看不出来吗若是把俏柳处置了,再怎么事情也传不出宅院去,可若留下来,余府人多口杂,届时这等弯绕的内情全都晓得了,不慎漏了口风传出府,才会引来祸事。”
“至于梁小姐那边,俏柳闹上门时只说孩子是面首的,旁的人也都这般以为,说闲话也是说梁绍清和她那出去偷吃的面首,面上不好看的是祁国府。后来梁小姐虽然晓得孩子是二哥的,却想出了要在十月后带孩子闹余府的大计,必然选择隐忍不发,只让心腹知道内情。如今既然把俏柳送了回来,那便是放弃了折腾余府这一回。为了不让别人继续拿面首的事谈闲话,她恐怕早把那面首打死了。如今只待我们也把人收拾掉,两边相安无事,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这样说开了,余祐堂才恍然大悟,他低头看向匍匐在脚边的俏柳,她瞳孔微颤,双眸蓄满眼泪,却迟迟落不下,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
当初被梁小姐叫进府中,一通把脉发现孩子足有月余,知道那是余楚堂的,她以为会被赶出祁国府时,梁绍清反倒劝她留下来养胎,当时还道梁绍清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姐。后来禾丰跟她谈话,说她要当好一个棋子,等孩子生下来,就回余府,届时当上半个主子,还要谢过梁绍清。她晓得了自己的作用,愈发专心地养胎,一直待在梁绍清的院子里,做些简单不费力的活,以作答谢。
谁晓得没几天祁国公寿宴,梁绍清将余娴请到院子里谈笑,自己看见了忙躲起来,后来余娴走了,梁绍清就问她可看见了余府小姐,她说看见了,从前在余府时两人还很熟,一眼就能认出。从那天起,梁绍清每日就兴致勃勃地向她打听余娴的事,再不谈让她作什么棋子,还着人在她面前打死了与她有染的面首,那时她便有不好的预感她这颗棋子,梁绍清打算废了。
今早还在睡梦中,就被禾丰找嬷嬷绑了起来,说是放她回府去,道出实情,若二少爷不舍得孩子,有良心,会保她。如今二少爷连面都没露过当初她去勾惹这人的时候就该料到,向来没心没肺的人,怎么会让她母凭子贵
俏柳不再闹了,心也死了。良阿嬷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嬷嬷悄悄地就把人缚住,带了下去。余祐堂望着人散去的那头,肩膀垮了,很落寞。
余娴看着也不是滋味,每次去二哥院里玩,都是俏柳招呼的,幼时同春溪和大哥的丫鬟小厮一起折柳打花的情谊,不算深,总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