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溪吐了吐舌头,一摊手,意思是“这回玩没得尽兴了,走哪要被说到哪”,被良阿嬷瞧见,劈头盖脸一顿骂,“在小姐面前吐什么舌头收起你的泼样。”说完又笑着乜她。
好在春溪的脸皮早被良阿嬷数落得厚了,知道她是佯装教训,也回怼过去,“阿嬷还说呢,上街遇到讲价不讲理的,就数你最泼。也不知今日怎的要拿一把老骨头跟我们玩,走那么些路闪了腰咋办不还是指望我这个亲闺女给您擦药酒”
一阵打闹,分明和乐,却让余娴的心揪起,她想起昨夜春溪和良阿嬷齐齐倒在血泊中的梦,很难不与现实对应。是啊,良阿嬷一贯不爱跟着去的,今日非要跟着去,仿佛就是为了倒在她身前似的。
见她出神,春溪知道她又在想那些了,“小姐,今儿本就是为了让您散心才出门的,您若还想那些,倒不如不出了,省得您一路提心吊胆。”
一下被宽了心,余娴也通透了,也对,出门就是为了散心,若是想着这些对应不对应的,反倒多余出这趟。
待良阿嬷换好了一身便装,从里屋出来了,竟提议坐马车上正街,春溪拧眉,“逛街逛街,坐马车还逛什么嘛”见阿嬷神色一肃就要说她,余娴赶忙同意了。
“到了东市,将马车寻个人少的角落停住,怎的不能逛了”良阿嬷还是说了她,“这几天雨下得勤,若是下了暴雨,你是没事,让小姐怎么回来”
这才让春溪心服口服了。
三人匆匆上了马车,另有十余护卫要跟,春溪看了眼,又皱眉,“这么大阵仗,哪还是逛街呀若是不用马车,走路去,至多带俩护卫就好了。”
良阿嬷乜她事多,但想了想,这次是上街,不是踏远赶路,街上人多,已经坐了马车,真再跟这么多人确实招摇了些,遂吩咐,“挑俩精的跟着就好了,这么多人,就是皇子公主也没这个阵仗,省得旁人说陈家摆架子,传到鄞江去引得上边不悦,担待不起。”
是这么个道理,几个护卫不敢马虎,挑了最精的俩个出来。
马车朝着东市进发,春溪撩起帘子,指着外头小贩摊子上精致的物件给余娴看,再怎的可怖的噩梦也比不上烤红薯、烙烧饼之类十足的市井气,余娴又是个通透的小姑娘,慢慢地被春溪讲的笑话逗乐,便将噩梦的事抛之脑后。
到东市已然晌午,良阿嬷跟她们说了一家百年老字号的酒楼,赞不绝口,要从良阿嬷嘴里听到一句夸奖的话很难,这酒楼百年不倒是有道理的,几人当然要尝一尝这家。
方一进门,老板见到良阿嬷,眼睛都亮了,“哎哟,前儿个他们说瞧见你了我还不信呢”看起来与阿嬷相熟,余娴悄悄打量了番这老板。
肉鼻头,宽圆脸,一双眼睛小而亮,矮个子,身材也圆润,穿着福禄寿暗纹锦衣,说话坦荡讨喜。正打量着,他也看了过来,拱手见礼后笑呵呵道,“小姐回麟南次数多了,却不曾来这里用过膳,这次可要好好招待。”他拍了拍掌,就有小二上前来,“照册子挑最贵最好的做一桌,摆上来,这顿饭我请客。”
“用不了那么多,主仆三人,另只有护卫俩个,你太客气了。”良阿嬷忙制止他,“我家小姐有忌口,我来为她点菜就好了,钱照付,我家夫人让我来照顾你生意的。”
老板恍然,也不强求,沉吟了下似乎有话要同良阿嬷说,后者领悟,便挥手让春溪带着余娴寻个好座,“小姐先跟着去,奴婢片刻就回来。”
余娴缓缓点头,走了几步远远瞧见良阿嬷附耳在老板跟前,聚精会神地听着,老板也不见方才笑脸从容的模样。到了小二引的雅间坐下,良阿嬷匆匆回来,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