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都监一愣,只见对面小娘子的目光朝他瞧来,饱含期待地看着他,眼中那抹想要攀附权贵的神色非常明显,势利之心昭然若揭。却又与旁的姑娘不同,她似乎势利得更加光明正大,一点都不让人反感和讨厌,反而让人生出一股自卑和心虚,羞于自己的官职说不出口。
魏都监避开她的视线,垂目道,“我乃中州的都监,正八品。”
小娘子果然失望了,呆了片刻,从他脸上收回目光,曼声道,“哦”
拉长的语调,无不透着失落,简直扎在人心上,魏都监心下一着急,鬼使神差地道,“不过,家中外祖父乃镇军大将军,当朝的杨将军。”
以往他最忌讳旁人把他的努力归咎于家族的关系,是以,没有留在东都,而是去了东洲洛安,在人前从未提起过自己的身份,包括适才在周夫人面前,用的也是领军大将的名号,并非自己的外祖父。此时明知道跟前的小娘子想要攀附权贵,却甘愿道出自己的家底。
不出所料,小娘子的眼珠子再次亮了起来,“几品官”
魏都监一笑,“正二品。”
小娘子也是个爽快人,“我倒还有不少粮食。”
魏都监神色一肃,“若小娘子能解了将士们的燃眉之急,军中上下定会感激,待凯旋之日,末将必会向朝堂表明,记小娘子一记功劳。”
“当真”温殊色一点都没客气,“你说话管用吗。”
魏都监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正色道,“魏某乃东都魏家的长子魏谟,若有朝一日抵赖,小娘子大可找上门来。”
能记功劳是意外收获,先顾眼前的吧,温殊色道,“粮食虽是我的,但此处乃靖王的封地凤城,魏将士要想把粮食运走,还得随我去找一趟周夫人,魏将士放心,中东两州本就是一家,都乃我大酆的山河,王爷一心为民,不会让将士们因粮草被困在战场。”
一个多时辰后,温殊色出了王府。
天色已经黑透,温殊色坐在马车内把三份公文摊开,怼在羊角灯下,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一遍,越看越满意。
祥云不识字,看着自家娘子的嘴角都快裂到了耳朵,也跟着一道笑,忍不住嗟叹,“先前两位大夫人总说家里离不得个当官的,怕咱们将来护不住家底,熟不知这银钱还能换来官职,如今好了,娘子一下就有了三个,咱们以后谁也不靠,自己当官自己做主,等这次二爷和三郎回来,便再也不用去福州。”
一张宣纸,添了几个字,盖上了红彤彤的印章,完全不一样了。
当初温大爷的任命书下来时,大房当宝贝一样的藏着,瞧都不给她瞧一眼,她还怨人家小气,如今倒是能理解了。
可不就是稀罕吗。
这十来日,温殊色并非表面的那番平静,每一日都过得惊心动魄,如今一切如愿,一颗心飞到了云朵上,问祥云,“你说,他们会喜欢吗”
“二爷和三郎肯定会喜欢。”但姑爷祥云不太清楚姑爷的性格,不过不重要,“谁不喜欢当官呢,姑爷也会喜欢。”
谢三这儿温殊色倒没多大担忧,事先她曾问过谢老夫人,谢老夫人说,“怎么不喜欢你看他整日忙里忙外,脚不沾地的,不就是个当官卖命的料”
倒是父亲和三哥哥,两人的兴趣爱好都在那海水里,性子野惯了,要他们一直呆在凤城哪儿都不去,也不知道愿不愿意。
祖母年岁已高,大伯一家又去了东都,这次回来本也走不掉,给他们领份官职,踏踏实实地留在凤城,挺好的。
马车正好过闹市,桥市夜里最为热闹,楼上的华灯时不时映入马车内,茶楼酒肆里坐了一堆的文人墨客。
突然一阵香味飘进来,温殊色忍不住咽了下唾沫。
祥云也闻到了,“好像是炒蛤蜊的味儿,娘子饿了吗,奴婢去买点吧,娘子平日最爱吃”
不提还好,一提温殊色便觉得舌头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