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梧桐树下,一片寂静,倒是向来沉默寡言的魏崔城打破了平静,“陆宜人重回故居,是来收房子的”
一下子就点破了来意,是个聪明人。陆善柔颔首说道
“我已经将故居买下来了,按照律法,你们和旧房东立的租约依然有效,在租约到期之前,两位可以放心住着,只是到期之后,我必定会收回房子,将故居好好修缮一下。”
原来这场宴席是来下逐客令的,温和的鸿门宴。
所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饭都吃到肚子里了,人家又是旧主人,陆善柔和善的说了一通软话,礼数周到,租客们不好意思赖着不走。
尤其是陶朱,已经快将一壶秋露白喝完了,依依不舍的看着陆善柔,“我是来寻亲的,租了半年,寻到或者寻不到都会离开这里。以后我路过京城,可否再来拜访陆宜人,添一双筷子”
陆善柔笑道“当然可以,你一个姑娘家不方便住客栈的话,可以在我这里借住几日,我必定扫榻相迎。温嬷嬷,酒快没了,给陶小姐添酒。”
先把房子收回来,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陶朱提着装满的酒壶直乐,“陆宜人通情达理,古道热肠,我可太稀罕你了。”
魏崔城收回了目光,说道“我租了五年,明年到期。我现在就开始找房子,找到合适的就搬家。”
魏崔城独居在此,如今来个也是独居的俏寡妇邻居,他觉得将来会有些麻烦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他习惯了独善其身,不想被牵扯之中。至于陶朱他根本没把这个野丫头当女人看,就是个熊孩子罢了。
两个租客看起来都好打发,陆善柔说道“如果你找好了新住处,提前搬家,我会把剩下的租金一并押金都退给你。”
“那是自然。”魏崔城没有客气推让,一切都理所当然,账算得清楚,两不相欠。
这时温嬷嬷端着刚烙好的韭菜羊肉烧饼上菜,这是宴会的主食。
陶朱咬了一口,“好香”又龇牙咧嘴的叫“烫烫烫”,抱着西瓜啃起来。
韭菜和羊肉是极鲜、气味又极霸道之物,两者混合在一起,包进烧饼里烘烤、融合,咬开之后,食物的气息就像一匹脱缰野马肆意奔跑,没有人会忽视它。
魏崔城吃得七分饱了,本来要告辞离席的,闻到这个味道,坐下来继续吃席。
吃了一个,不够,又吃了一个,后来,连吃了三个。
席间,陶朱大吃大喝,话还特别多,小嘴几乎一刻都不停,且口无遮拦,“陆宜人,听说这房子闹鬼,你以后一个人住,不怕么”
陆善柔淡淡道“这世上并没有鬼,即使真的有鬼,他们生是陆家人,死是陆家鬼,他们不会害我的,我怕他们做甚”
陶朱又问道“那晚你们家出了那么大事,为何左邻右舍都没有觉察”
陆善柔微微合上眼睛,片刻,睁开眼睛说道“元宵夜,京城彻夜狂欢,没有宵禁,烟花爆竹响一整夜,歹徒们在我家行凶时,故意一直放着鞭炮,掩盖了一切声响。”
十四年过去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回忆依然会清晰的浮现在陆善柔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