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里一看,果然有一座碉堡,上面留了很多口子,方便架枪射击,门口挂了个小木牌,用繁体字写着“柒”。
碉堡里光线还算充足,头顶正好遮住大太阳,里面凉飕飕的可以乘凉。
孟恬恬一眼就看到了照片上的小老太太,看着年纪不小了,但精神头却挺好,正伏在桌案上,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记录着什么。
郑长荣招呼了一声妈,小老太太也没抬头,气性大,没办法,做儿子的想跟她和解简直难如登天。
孟恬恬见状,回头看了郑长荣一眼,示意他去忙别的,她来接触看看。
郑长荣一想也好,便叫郑长丰把大嫂喊了过来,在旁边陪着点,他们哥俩下厨房去。
孟恬恬站在碉堡的洞口,一言不发地打量着里面的老人家。
老人家今年五十九了,头上却看不到什么白发,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在后面挽了个髻,用黑色的棉布包着,不让发丝散乱下来影响写字。
皮肤状态也还可以,虽然有些皱纹,但自然老去的容颜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大美人。
上身穿了件老式对襟盘扣的短褂,明媚的鹅黄色看着特别有朝气,下身是条老式的直筒裤,白色的裤腿上有一滴墨,她也全不在意。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目不斜视,气息匀称,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正记录着她行医多年的心得。
孟恬恬看着那沾满墨汁的笔,落在纸上化作了一行行饱含热情的文字,仿佛穿过了岁月的长河,看到了一个年轻又充满野心的大家闺秀,怀揣着满腹医典,为了一个济世救民的理想而奔波在华夏大地上。
她忽然有些同情她,前半生赶上了乱世,在颠沛流离中度过,人到暮年终于可以在和平的岁月里喘口气,却找不到一个愿意传承衣钵的接班人,何其辛酸。
这等于是被最亲近的人否定了她这一生存在的意义,这样的打击是很沉重的。
可她却化悲愤为力量,哪怕不被理解,也要在这个人迹罕至的碉堡里,用文字把这一生的光和热留给后世评说。
孟恬恬真的非常感动,她佩服每一个为了理想而坚定前行的人。
她忍不住走近一些“婶儿,你在写医书吗我可以在旁边看着吗”
郑锦绣早就知道她来了,没抬头不过是手头的这一段没写完,这会儿她依旧低着头,把最后一句收尾,这才放下了毛笔,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姑娘。
“孩子,你晕船吧还贫血,气血两虚,虚胖而已,得好好注意饮食平衡啊。”郑锦绣一看就知道这小姑娘强撑着不舒服过来的,强作坚硬的医者之心,瞬间就有了些许的松动。
不过她没动,这些年每次她好心要给晕船的人行针,人家都会怀疑她要害人,直接避如蛇蝎。
她的心,早就被那些蠢人伤得千疮百孔,慢慢地就学会了视而不见。
身后医箱里的针囊,已经好几年没动过了。
她淡然地收回视线,客气地说了声“坐,想看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