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百姓已散去了,此时夤夜司门前只剩下倪素与周挺,倪素看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抬起头。
他高高在上,被人簇拥。
“倪素,你想不想吃月饼”
因为吴继康坚称自己是过失杀人,因为官家对吴继康心有偏颇,还因为,吴家是权贵,而她只有自己。
为了让她看起来不那么奇怪,徐鹤雪抿了一下唇,还是悄无声息地在人前幻化成形,任由她抱着。
好多人簇拥着吴继康从人堆里出去,身边周挺低声与她说了什么她听不清,她满脑子都是方才吴继康朝她投来的那一眼。
犹如绵密的针,不断戳刺她的心脏,撕咬她的理智。
中秋之日,团圆之期,街上不知何时运来了一座灯山,青天白日,不少人搭着梯子点上面的灯盏,它慢慢地亮起来,那光也并不见多好看。
所有人手忙脚乱地护着那位滑竿上的衙内,倪素冷眼旁观,却见那吴继康居高临下般,向她投来一眼。
倪素的眼眶几乎是顷刻间湿润起来,她忽然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一下子紧紧抱住徐鹤雪。
徐鹤雪顿了一下,又说“可是倪素,你应该知道,若你真上登闻院,你又将面临什么。”
倪素眼睑微动,喃喃“登闻院”
没有人注意到他是如何出现的,而他静静听着她的抽泣,仰望那座灯山,说“倪素,你不要哭,我们还未到绝处。”
“官家在乎民间的口舌,你便可以利用它,要这云京城无人不知你兄长之冤,让整个云京城的百姓成为你的状纸。”
这是最好的办法,最能与孟云献的打算相合。
他知道,她一定是要去的,若能有更好的办法,他其实并不想与她说这些话,官家对于吴继康的偏袒已经算是摆到了明面上,他大抵也能猜得到孟云献此时又在等什么。
周挺立即松了手,对上她微红的眼眶,他怔了一瞬,随即道“你不要冲动,他如今是奉旨回府,你若拦,便是抗旨。”
周遭的嘈杂声更重。
她几乎看不清灯山,也看不清街上的人,直到有个人环住她的腰身,她迎着炽盛的日光,盯着他苍白漂亮的面容看了片刻,又去望那座灯山。
她好像听见灯山摇摇欲坠的“吱呀”声,可是她在底下也忘了要往哪一边去,只知道抬手一挡。
倪素恍惚地在底下看了会儿,只觉得那些人影好乱,那座灯山高且巍峨,好像很快就要倾塌下来,将她埋在底下,将她骨肉碾碎,连一声呼喊也不及。
“小周大人,听说翰林院的官员们几番想定那吴衙内的罪,官家都借口卧病不予理会官家的心都是偏的,又哪里来的公正呢您说会不会到最后,吴继康的死罪也定不下来我看咱们使尊也快管不了这事了,他怎么着也不会与官家作对啊”
为什么
可是徐鹤雪又不禁想,这些官场上的肮脏博弈对于倪素来说,实在是残忍至极。
她转头,死死盯住那个人的背影。
倪素泪眼朦胧,在他怀中抬头。
随即,他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在笑。
周挺也算淫浸官场好些年,他心中也清楚此事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对倪素究竟有多么不利,他英挺的眉目间浮出一丝复杂。
“倪姑娘。”
倪素哽咽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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