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
倪素只觉天地陡转,她抬首一望,满枝冰雪,落了她满头。
几乎是在那种冰凉冷沁的温度袭来的一瞬,倪素一下睁眼双眼。
屋中只一盏灯烛在燃。
她呆愣地望着坐在榻旁的年轻男人,发觉梦中的冰雪,原来是他落在她额头的手掌。
“徐子凌。”
倪素喉咙烧得干哑,能发出的声音极小。
“嗯”
但他还是听到了。
发觉她有挣扎起身的意图,徐鹤雪按着她的额头,说“不用。”
她想起身点灯。
他知道。
“那你怎么办”倪素轻轻喘息,在晦暗的光线里努力半睁起眼,看着他说。
“我可以等。”
徐鹤雪失去神采的眼睛满是凋敝的冷。
“那你,”
倪素眼皮似有千斤重,她说话越发迟缓,“你只等我这一会儿,我好些了,就请人给你买好多香烛”
“好。”
徐鹤雪抬首,灯烛照在他的肩背,氅衣之下的骨形清瘦而端正。
他的手放在倪素的额头,就这么在夜半无声之际,岿然不动地坐到天明。
天才亮,倪素的高热便退了。
蔡春絮带着医工来瞧,倪素在睡梦中又被灌了一回汤药,快到午时,她终于转醒。
玉纹端来一碗粥,一旁还放着一碟切成四方小块的红糖,“奴婢不知姑娘喜好多少,姑娘若觉口苦,便放些红糖压一压。”
倪素见玉纹说罢便要出去,便道“可否请你代我买些香烛”
香烛
玉纹虽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姑娘要的东西,府中也是有的,奴婢自去为您寻来。”
倪素道了声谢,玉纹忙摆手说不敢,这就退出去了。
居室里静谧下来。
倪素靠着软枕,看向那片青纱帘外,轻唤“徐子凌”
托风而来的浅淡雾气逐渐在帘子外面化为一个人颀长的身形,紧接着骨节苍白的一只手掀帘,那样一双剔透的眸子朝她看来。
而倪素还在看他的手。
昨夜后来,她一直记得自己在梦中仰见满枝的冰雪落来她满鬓满头,消解了她置身烈火的无边苦热。
“你过来,”
倪素的精神好了很多,她捻起天青瓷碟里的极小一块的红糖,说“我们一起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