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一晚,趁着贺知野去洗澡的空隙,岑枳抱着给他准备的礼物,在房子里一寸寸巡视着。
对于喜欢“惊喜”的贺知野,又是俩人正式在一起替他过的第一个生日,怎么也要好好安排一下礼物的出现方式。
譬如用洛必达法则求个极限,就能给出十分之一礼物藏匿地点线索之类的。
卧室里俩人太熟悉了,岑枳干脆去了西侧的书房。
翻箱倒柜了一阵,想着要不要放在从没见贺知野去开过的一个书柜里。于是果断进军。
书柜里东西不多,只放了些高中的课本。
岑枳没想到,他还跟自己一样留了这些。
倒是有个以前款式的奶糖铁皮盒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岑枳记得,贺知野其实是不怎么爱吃甜食的。
好奇地把礼物放在一边,岑枳拿起书柜里这只糖盒子,手指头抵着侧面掰了下,打开。
岑枳曾经以为,她可能一辈子都会像个,稍微有些感情的木偶,只会为自身的改变而痛苦或愉悦。但这一刻,一叠过期的机票,三颗奶糖,意外地,用已经不再锋利的纸缘,切开那层木然的壳子,生出一条缺口。
让早就在胸腔里某个地方生了根一样的东西,朝着四面八方,恣意地,执拗地,不受束地,野蛮地生长开来。
原来不光是20岁那一次,而是每年生日,贺知野都会去她所在的城市,却没有出现。
并且,不光是她的,还有贺知野自己的生日。
或许只是为了她曾经一句对我来说,一切没有预告的事情,都会让我紧张。
岑枳都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份喜欢,才能让那个耀眼恣肆的,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也无所谓的少年,在她缺失的那些时光里,依旧一往无前。
贺知野洗完澡出来,没在卧室见到人,却耳尖地听到了书房里有动静。
微顿,朝书房走去。
于是就看见小姑娘圈着胳膊抱着个小东西,哭得跟个小孩子似的,小脸皱巴巴地挤在一起,毫无形象可言。
贺知野一愣,又心疼又好笑,低声轻哄一样,走过去问她“怎么了这是”
“你,”岑枳话音有些断续,“我都没想到,你还有存东西的习惯。”
贺知野走近,才看见她小心翼翼拢在怀里的铁盒子。
轻挑一侧眉眼,抬手,指尖撩了撩上眼皮,轻“啧”了声。
岑枳仰脸看着他,嗓音微哑,很直接地问“我给你的奶糖,你连拆都没拆,就这么,一直放着呀”
她当年陆续给了他四颗糖,只在课间门看着他吃掉了一颗,没想到因为她奇怪的癖好,每颗糖从罐子里取出来,都要重新拧一下糖纸,所以一眼就明白,这是自己给他的。
贺知野弯唇看着她,抬手,指腹轻蹭了下她眼尾泪痕,喉间门低“嗯”了声。
岑枳又抽噎了两下,仗着眼睛里模模糊糊的,大胆对上贺知野视线,一副“为什么呀”的样子看着他。
贺知野默了几秒,声音有点儿低,唇角却依旧翘着。
“一开始是舍不得吃,后来是真的有点儿不敢吃了。”他语速有些慢下来,“怕剥开了发现,它真的过期了。”
贺知野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也会有害怕的事情。
岑枳看着他,刚刚止住一点儿的哭意,又不由自主地蔓延进鼻腔。
贺知野看她小脸又要皱起来,低笑出声,将人揽进怀里。
“枳枳,别怕。”唇在她发心上贴了下,贺知野告诉她,“你从来都没有食言。”
岑枳知道,他说的,是她在十六岁的时候,许下今后都要陪他过生日的承诺。
“但是,”岑枳微哽着嗓子,抱着糖盒,闷在他心口小声问他,“为什么,连我的生日,你都要来陪我啊。”
“因为不需要什么承诺,就是想陪你。”贺知野抱着她,像哄睡一样,轻轻拍了拍她后背,低道,“陪你过生日。”
“不想缺席,那些你长大的时刻。”
岑枳和贺知野的婚礼,定在了岑枳硕士毕业的那一年。
岑枳是一早准备一路读下去的,毕竟不需要多少人际交往的科研方向,真的很适合她。
但婚礼却不是只有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