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郑晚做了一个梦。
一切都这样的清晰,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她听到了哽咽声,循着声源找过去,停留在一间房间门口。
明明四周突然安静,她却仿佛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她迟疑着敲了敲门,虚掩着的门也开了。
只见床上躺着一位老人。
一位处于弥留之际的老人,他迟迟不愿意闭上眼睛。有一个看起来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跪在床边,泣不成声。
气氛很压抑,似乎是离别。
她慢慢走近。
中年男人却没听到她的脚步声。正在这时,一直在等待着的老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起来异常的疲倦。
但在见到她、跟她对视的那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年少时光,原本灰白的脸也有了神采,他声音沙哑,却清晰地落在她心上,“你来了。”
中年男人听到这话,忙抬起头来,四周看看,他眼里有惊愕,更有不舍。
他其实什么都没看到,慌忙地握住老人的手,悲伤痛苦地喊“叔叔。”
老人却微弱地挣扎了一下,没有看他,依然看着空无一人的位置。
“我等你很久了。”他又说。
中年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慢慢松开了手起身,退到了一边。
老人望着郑晚微笑。
郑晚只觉得他陌生而又熟悉。
老人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对她伸出手掌,“我一直在等你来接我。”
郑晚不解,却在看到他手掌心的那枚戒指时,整个人都怔住。
她走上前去,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怎么也止不住,一股悲恸萦绕着她,她难过得快不能呼吸。
痛到痉挛。
他听到她哭泣,急忙要起身,可病体沉疴,他起不来,他如毛头小子一般笨拙地安慰“别、别哭。”
几乎是在恳求她了,你别哭,别哭。
她轻轻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似是如愿以偿,虚弱地攥紧了她的手,神情安详而满足。
在临终前,还能再见她一面,他已经没了遗憾。
她来接他了。
无论黄泉碧落,他都跟她走,他只跟她走。
“怎么了”
严均成是听到一阵哭声醒来,打开床头柜的一盏灯,只见她蜷缩着,眼泪已经浸湿了枕头,她拼命地咬着下唇,眼泪成串滑落,怎么也止不住,像是遇到了极为悲伤的事情,痛到连梦话都讲不出。
他赶忙将她搂在怀中,感受着手掌之下的身躯在颤抖,他语无伦次地哄她“小晚,醒醒,我在,我在。”
可能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可能是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她逐渐平静下来,睁开了眼睛,泪眼朦胧地看他。
她还没完全清醒,只怔怔地看着他,目光从他的眉峰到他的眼睛,逐一辨认,终于没忍住,抱紧了他的腰。
严均成哄了她很久很久,她才止住了泪水。
“是做噩梦了吗”他低沉着问她,语气跟表情都很小心,仿佛她是易碎品,都不敢大声说话,怕惊到了她。
她沉默了好久,握着他的手不肯放,“我梦到你快死了,我去看你。你一直在等我。”
严均成愣住,又笑着安抚她“都说了,我肯定要死在你后头。不然你哭我都没办法哄你。”
她听了这话后又掉泪。
他只能吻去她的泪水。
梦都是假的。
郑晚知道,可她还是很难受。难受到需要他的抚慰,需要一遍又一遍触碰到他,她才能稍微平静一些。
两人就这样十指紧扣依偎到天明。
“我们还有很多年,是不是”
郑晚很少会问这样的问题,以致于当她问出口时,严均成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是。”
他坚定地回答。
我们还有很多年,我们会共白头。
所以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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