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看着地上跪了一大片,从上面的魏松开始,到脸上还有泪痕的赵平,再到捧着酒壶的魏畅,全都松了一口气……早认怂了不就得了吗?!
然而……
“我以为不妥。”公孙珣立在张舒张郡丞身前,居然摇头拒绝了对方的无条件投降。
这下子,满庭之人齐齐变色,不要说这些跪着的人惊怒之下抬起头来,也不要说上首的魏松和一旁的赵平差点背过气去……便是如王仆陈郦、李氏族长、秦氏族长等一众喝酒看戏之人也是纷纷面有不忿。
真的要灭人族来立威不成吗?!
“君侯有何言语?”张舒抬起头来愤然质问。“难道真要如申氏那般近乎灭族才能让君侯满意吗?莫非我们这些人权势能耐比不过王甫,罪责却比的过吗?”
“张公哪里话啊?!”公孙珣一声感慨,却是俯身扶起了对方。“莫非张公以为我这人只会拔刀杀人吗?正如赵平所言,我固然是手持项羽之刃,并被桥公称为外刚内韧,锋刃为天下冠。可赵平却未曾想过,我也是当朝太尉刘公的子弟,也是海内名儒卢公的子弟……刀子之外,也是讲道理的,刘师宽仁与卢师的法度也是学了一些皮毛的。再说了,真把你们这些国中名族给赶尽杀绝,那整个赵国还有人堪为吏吗?怕是连识字的都没几个吧?”
庭中众人茫然失语,却又旋即大喜过望。
“魏公啊,”公孙珣扶着这赵国郡丞张舒,却又回头看了眼上首的故鲁国相魏松。“你还记得几日前我们在马服山上谈及的赵国地理吗,就是阶梯的那个?”
“这……自然记得。”魏松此时也是大喜过望,自然是脱口而出。
“那张公。”公孙珣扶着对方和气问道。“你晓得你们赵国的地理吗?自西向东,先是太行山峰,然后是丘陵之地,最后则是一片坦途,宛如阶梯一般,一层压着一层。”
“家乡地理,如何不知?”张舒莫名其妙,但此时情形也由不得他不答。“不仅是我,怕是座中诸位都是一清二楚。”
“这便对了。”公孙珣看着对方轻笑道。“那我再问你,赵国之中,魏氏、邯郸氏、李氏,为世族,你们张、王、鲁、申为豪强,再往下如秦氏他们算是大户,大户下面还有平民、闾左……你说,为何有为官员到任不去碰世族,不去碰大户,反而都要打击豪强呢?”
张舒默然不语。
不过,公孙珣依然不以为意:“我来说好了,因为相较于世族而言,豪强无德;相较于大户而言,豪强不法……对不对?我让王叔治专属县务,他一丝不苟,却轻易牵连到你们,难道不是明证吗?”
张舒依然不语。
“但是,这些官员只知道打击豪强,却未曾想过,为何豪强不德不法,”公孙珣依然和气,但也松开了张舒的手,转而扬声对着亭中所有人言道。“而那日,我与魏公立于马服山上,看到赵国地理分明,相互探讨,却是忽然有所得……”
魏松茫然捻须,也是一时不知所措,偏偏众人听得细心,也没人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