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后面阴影中的罗慕闻言立即摆了下手,随即,程璜的目光便再一次移动不开了……原来,随着那大胡子文士的招手,又是满满一箱财货被敞着盖子抬了上来。而这一次,虽然没有上一箱子金玉显得耀眼,但识货的程大人却是心知肚明,这辽东人参、玄菟河珠却是当今世上难得的珍宝,比上一箱金玉还要实在。
就这么还没完,正当程璜忍不住咽口水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侧院一声惨叫,吓得他当即瘫软在地。而不一会功夫,一个年轻女子血淋淋的人头就被一位曹氏宾客给拎了过来……程大人定睛一看,差点没晕过去,这竟然是自己新收的一个养女。
曹节似笑非笑,直接接过人头掷在了对方脚下:“程大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养这么养女是干什么的吗?教她们如何伺候男人,教她们如何探听消息,还告诉她们,作为小妻,想要固宠就要以你为依靠,然后向你传递消息……天底下哪有新鲜事?当年窦太后分赠诸位大臣宫女的旧手段罢了。”
程璜浑身抖如筛糠,他不是不想别过脸去不看自己这个养女的首级……但在曹节的淫威下,却根本不敢挪动脑袋。
“说吧,我又加了一箱宝贝,你不能只收钱不办事吧?”曹节继续不耐道。“阳球与刘郃在商议什么?”
“不敢欺瞒曹公。”程璜这才趁机抬起头来,火把映照之下,只见他脸上全是水珠,不知道是之前的井水还是泪水,又或者是汗水。“阳球和刘郃那两个蠢货确实是在图谋曹公。而且,一开始刘郃是不答应的,只是后来永乐少府陈球写信给刘郃,又请了步兵校尉刘讷去当面劝告,刘郃这才答应……”
曹节不由回头和自己心腹罗慕对视了一眼……这就对上了,罗慕的猜测一点都没错!
“而且他们也有自知之明,现在所求的,也就是想把阳球再推到司隶校尉一职上而已。”话到此处,程璜避开自己那个养女的首级,连连在地上叩首。“除此之外,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曹节闻言先是不由和罗慕齐声哂笑,然后复又回过头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程璜言道:
“程大人,你可不能‘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那阳球、陈球、刘讷、刘郃……呃,还有公孙珣,这些人相互连结,图谋不轨,意图先诛杀大长秋、尚书令曹节,然后再引步兵营士卒兵变逼宫,最后还要推举刘郃为天子一事,还是需要你来出首告发的!”
此言一出,不说程璜面露骇然,便是原本失笑的罗慕也是一时失色。
“曹公!”程璜立即尖声惊叫了起来。“这玩笑开不得!”
“大人。”罗慕也是有些惊惶。“除去首恶便是,何故要灭人族?这几家人背后俱是大族,个个沾亲带故……”
“子羡想多了。”曹节没有理会程璜,而是回头跟自己心腹耐心解释道。“我哪里是要灭人族?你也说了,这些人身后俱是名门大族,个个沾亲带故,盘踞一方……对付这些人,若要除首恶,就要以灭族之罪来处置,而若是一开始只求除掉首恶,那恐怕也就是贬官罢职的结果而已。”
罗慕当即恍然。
“说到底。”曹节复又在火把下得意笑道。“也是他们自寻死路,阳球之前当面顶撞天子,已经让天子愤然不已。而陈球是徐州大族领袖,刘讷是步兵校尉,刘郃是宗室重臣……如此一群人,便是无凭无据又如何?只要把谋反一事给递上去,天子心中也会如扎一根刺般难以忍受,这些人必死无疑!”
跪在地上的程璜再度叩首:“既然如此,曹公何必非要老身来做这个恶人呢?随便找个人出首便是……”
“哪里有程大人你合适?”曹节当即不屑道。“你是阳球、刘郃的岳父,你出首去告……天子也能多信上一分不是?”
程璜欲哭无泪:“曹公何必为难于我?我若是出首告了我的两个女婿,不要说什么天下人,我一个老阉货也资格说什么天下人……只说这宫中、洛中,这么多人喊我大人,若真是出首告了自己女婿,其中还有几人会再看得起我?怕是个个都要视我为背亲小人,个个与我反目吧?我这多年积攒下的人脉也要一日散尽了。”
曹节一脸的不以为意,却又再度挥了下手……俄而,又是一箱蜀锦被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