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临洲和桌上几位长辈谈了很久,苏宥就在他旁边默默地听。
结束后,许家荣和叶卓清邀请傅临洲去小酌一杯,傅临洲答应下来,然后示意苏宥收拾一下文件,苏宥便拿过傅临洲面前的文件,塞进包里。
临走时傅临洲嘱咐他“明天没什么事,不用早起。”
苏宥说好,走了几步又回来。
他看着傅临洲,很认真地说“傅总,酒多伤身,您也要注意身体。”
苏宥的声音还是不大,在嘈杂的会场里却像是萦绕耳边的悄悄话。他的眸子比窗外灯光还要亮,睫毛扑闪扑闪,傅临洲微微失神。
“好。”他说。
回到房间,苏宥把文件收拾整理好放进包里,然后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
浴室里有很大的浴缸,苏宥研究了半天才知道如何调节水温。他放好水,找了一个牛奶味的浴盐倒进去,然后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番。
这竟是他这些年来身心最放松的几天。
想给徐初言打电话,可徐初言这个时间大概在工作,电话响了几十秒,还是没人接。
苏宥翻了翻手机,把微信通讯录上下拖拽了两遍,也没找到一个能聊天的。
苏宥很是泄气,他觉得自己好失败。
大学室友毕业之后就各奔东西了,苏宥在宿舍里是小透明,所以也没人主动和他联络。
至于高中初中同学得益于谢简初的压榨和霸凌,苏宥整个中学时代都过得非常压抑,即使有人想跟他做朋友,也会被谢简初排挤得不敢再靠近苏宥。
其实苏宥一点都不孤僻,可是那时苏宥只要取得一点好成绩,就会被谢简初整得很惨。
但凡苏宥不顺他的心意了,谢简初就会说“我让我妈不给你交学费,不养着你了,让你流落街头,看你怎么办,呸,白眼狼”
无奈之下,苏宥只能做班级里的边缘人,坐在最后一排,每天下课就埋头看书。
他轻易都不敢回忆他的学生时代。
别人工作之后都怀念学校,苏宥完全相反,他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看到学校大门。
即使成年了,二十三岁了,他还是会时不时回想起过去的经历,在他最快乐的时候,痛苦地自虐式反刍。
一打开朋友圈,就看到谢简初和朋友聚餐的合照。
谢简初坐在正中间,笑容灿烂,他的主管还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谢简初好像和谁都能成为朋友。
为什么坏人总是过得如此恣意开心呢
苏宥不理解。
他也不理解老天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为什么妈妈让他好好活着,可苏宥很痛苦,越长大越痛苦,现在唯一的乐趣只能从梦里获取。
苏宥仰起头,忽然很想念自己的父母。
他的爸爸妈妈在天上看到他现在这样,应该会很心疼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沉入水中。
一瞬间世界都变得安静。
安静,死寂。
只有搅动的水声在他耳边回荡,未及片刻,濒死的绝望如藤蔓,攀附而上,一点一点缠住了苏宥,苏宥感到恐惧。
半分钟后,他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
他的胆子还是很小,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反抗小姨一家,不敢和同事起争执,不敢剪虾头,不敢看鲨鱼,只敢苟活着。
徐初言说得对,他是怂包。
可是一想到傅临洲,苏宥又觉得活着也挺好,毕竟他也不知道今天晚上的梦里,傅临洲会对他如何。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又绵延不断的梦,苏宥凭空生了几分生活的希望,他总觉得也许那是平行世界里的自己,在那个世界里,他和傅临洲就是一对恩爱眷侣。
心情瞬间自愈。
苏宥拍了拍水面,轻声说“已经很好了,我应该很满足。”
洗完之后回到房间,刚穿上睡衣,他就接到了姚雨的电话。
“姚姐”
姚雨的声音有些严肃“小苏,我忘了问你,你和傅总在哪里出差”
苏宥擦擦头发,心里一紧,“在香港,姚姐,怎么了”
“香港”姚雨提高了音量,“幸好我想起来问了你一下,是不是香港德乐的王总还有许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