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营帐的空间十分有限,营帐里还要摆放其他东西,十张褥子基本是毫无间隙贴在一起的,每张大概不到三尺宽。
陆卿尘手指抽动,下意识想去往其他褥子上,于胶怜望过来了一双秋水眸子,他的身体就没有迈出去。
于胶怜一个皇帝,在臣子面前却一点不知得体和上进,趴在旁边褥子上缩着肩膀看小人书,越看越怕,越怕越要看。
陆卿尘没发觉自己眉头已经越皱越紧,他翻着手中的册子,硬将目光挪到字上面去。
他当初在先皇监督下,养成了能心无旁骛看书的习惯,只看了两行就强行忽视了于胶怜的存在,心神全到了政务上面。
陆卿尘翻到第二页,曲了下手指去拿身侧的笔,笔没拿到,差点碰到于胶怜起伏的两团肉,他手背突突绷出青筋“陛下,你到里面去看。”
于胶怜看话本正看到走向变恐怖的地方,他肩背和手脚都绷着,冷不丁听到陆卿尘冰冷的声音,胳膊一抖,茫然地抬起脑袋看陆卿尘“为什么我又没妨碍到你。”
陆卿尘看着他,眼神像一柱冰碴,他似乎在隐忍着某种不好定义的情绪,每说一个字额角都似乎在跳“炭火盆在里面,陛下睡那张褥子更暖。”
于胶怜懵懵的,他嘟囔“我在这就很”
没等他说完,营帐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宋吟怕是大将军,不敢在其他臣子面前败坏形象,连忙撑起胳膊坐起来,在那人看过来时调整好了坐姿。
但门口的不是大将军,是兰濯池。
宋吟一身骨头又被拽走,坐得没那么端正了,他站起来朝兰濯池走过去“兰濯池,你身上怎么湿了”
兰濯池低垂着眼皮,在于胶怜扑过来之前往后退一步,声音微沉“看见是湿的还往过凑,陛下的心眼都长屁股上面去了”
兰濯池身上的一件黑袍湿成了好几块,衣摆是湿的,袖口也湿了一棱一棱,裤脚上面还沾着一些泥泞和草屑。宋吟离他近,能感觉他的手掌都散发着冰寒。
他是双手空空出的门,回来时右手却拿着一个沉甸甸的金鱼袋,里面的东西将袋子顶出畸形的尖头形状,味道也很大。
兰濯池说了那么一句,眉心却是松的。
我拿着一袋子东西,他不问,他先问我身上怎么是湿的。
手里袋子被兰濯池放下,因为袋子里面的东西太多,他松手后袋子砸到地面发出很重的闷响,袋子上的水珠扑簌簌顺着袋子外面往地上掉。
宋吟缩了下肩膀,往后退了一步,眼睛还没来得及往地上看,就听到兰濯池的微哂“陛下怎么吓成这样,以为我拿了一袋子尸体回来”
宋吟一惊“你怎么会想到这方面,你难不成真的杀人了”
兰濯池额角微抽,他面色难看地往那边看了一眼,看陆卿尘事不关己看着册子,他低声说“我有时候真想把陛下屁股掐拦,那时候陛下恐怕才能听得懂话。”
宋吟没回话,他甚至都当兰濯池的话是耳旁风,又凑过去想看那袋子里面是什么,被兰濯池捉着胳膊往后拉了一段“别碰。”
袋口被兰濯池松开一点,他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拎着袋边,随口说“军营外面有一条河,河里有鱼,我抓了几条。”
宋吟怔怔看着袋子里面成群挣扎的鱼,兰濯池说是几条,真是谦虚了,里面至少有二三十条,别说给他们三个晚上加餐,军营里所有将士都能吃上一口。